“我們先撒了花種,是不大客氣,不大禮貌,但是,這只因為我們害怕你。藍(lán)曉星把你形容得有九頭十八臂哩!”她嬌怯怯的道:
“你也是女孩兒,該能理解,咱們女兒家,總是膽小一點,顧慮多一些,像阿堅這樣的男子漢大丈夫,就一直不同意我這么做的?!币娖菁t藥只是剔了剔眉,似不以為然,又道:“可我們本就不是針對你,而是為找那個姓莫的妖物!”
戚紅藥忽然冷沉了臉,含怒道:“他不是妖,再亂說,別怪我不客氣!”
金雀花和金剛堅對視了一眼。
在他們的想象中,能叫藍(lán)曉星談之色變的女人,不說三頭六臂,至少也是個精明的狡猾的,甚或渾身是刺極為難纏――他們已做好三十幾套應(yīng)對方案,不管戚紅藥是攻、是守、是戰(zhàn)、是逃,都能在一彈指間給出七、八種應(yīng)對。
但他們發(fā)現(xiàn)自己錯了。
這是個平凡到其貌不揚的女子,略有幾分清秀,可身上即無銳氣,眼里也無銳意,只有一點疲憊。
――一股自江湖風(fēng)塵中幸存歸來的倦意。
金剛堅暗暗覺得吃驚,他想不到一個這樣不起眼的女人,竟然能吃得了天師這碗飯,更想不到,她身為女人本就不占優(yōu)勢,行事非但不圓滑周全,還敢四面樹敵――真是仗著師門高,天賦好,就目中無人了?
她看起來,的確是有幾分硬氣,渾身上下,都透出一點警惕――正是這種硬氣和警惕,才叫金雀花、金剛堅為之心喜――因為,真難對付的人,不是這樣子的。
蝸牛殼硬,是為保護(hù)它內(nèi)里的脆弱柔軟。
人有些時候,還保留動物的特色。
有些人的心態(tài)很有趣――越脆弱無能,越要色厲、披虎皮、支起大花架子來,好指望大家因此而高看他們一眼,多尊重他們一些。任何人的一點點不尊重,都足以激怒他們,暴怒――哪怕是給路邊的狗瞪一眼,只要他有時間,都不妨追攆那條狗幾條街,非給它幾腳,出那口氣。
反而是越強悍的人,越注意自己的氣質(zhì)是否夠柔和?笑容是否夠親切?舉手投足,是否叫人覺得舒適?――他們不希望引起旁人的警惕,不希望叫人怕自己,不需要人高看,恨不能所有人都看輕他一些。
因為他們真的吃人。
亂咬人的瘋狗是較常見的。
卻很少有瘋虎。
大抵越強大,性子就越穩(wěn)定些。
金氏二人江湖經(jīng)驗也算不少,與人交手,最怕遇見的不是刺兒頭,而是笑面虎。
戚紅藥越硬,他們越安心,只怕她硬不起來,綿里藏針,心性莫測,才最叫人頭疼。
會發(fā)怒是好事情,容易被激怒,也是好訊號。
戚紅藥怒過之后,以極快的速度冷定下來:“所以,你們找我,是為了捉他?!?
金雀花道:“你不信他是妖?你笑什么!”
戚紅藥道:“我笑藍(lán)曉星脫褲子放屁,干脆直接說我是妖好了?!焙龆σ庖粩浚溃骸岸?,決意一戰(zhàn)?”
金雀花盯著她,道:“本來是的,但現(xiàn)在……我覺得,你跟藍(lán)曉星說的,不一樣?!彼昧﹂L吸一口氣,斷然道:“所以!我不問你那個姓莫的去處,但你要跟我們一起回去,解釋清楚這件事,怎么樣?”
在戚紅藥開口前,她飛快地道:“我本來可以不告訴你的,我們可以在花上下毒――就算你死不了,也難保受制,可是我們沒這樣做,這還不夠義氣么?”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