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抬著頭看向朱煐。
他已經(jīng)主動道歉，在他看來今天的這事兒應(yīng)該就是到此為止了。
堂堂燕王主動低頭認錯，這哪怕是放到朝堂上令諸公聽聞也將駭然。在朱棣看來，自己已經(jīng)是給足了面子，朱煐沒有任何理由再追究此事。
這就是權(quán)力，當(dāng)上位者面對下位者的時候，往往認錯成本很低。
下層人想要與當(dāng)權(quán)者爭個輸贏，要賭上的或許是一輩子和性命，而當(dāng)權(quán)者哪怕是輸了，也無非是低頭認錯，不痛不癢。
然而，即便如此，也已經(jīng)是奢望，更多的情況是你哪怕爭了一個輸贏往往最后的結(jié)果也是連個道歉都沒有
要是換個旁人，此事一定是到此為止了，哪怕?lián)Q成張平和方孝孺，也沒有想過再奢望再多
不過朱棣今天注定是要失望了，因為他面對的不是方孝孺，也不是張平，更不是其他人，他面對的是朱煐！
朱煐或者的意義就是找個合適的機會去死。
朱棣不道歉還好，這朱老四一道歉，那這不完了嗎？
忙活半天白忙活？這指定不行??！
就在周圍的百姓都以為這場沖突已經(jīng)到了大結(jié)局，有不少人甚至已經(jīng)準(zhǔn)備離開的時候只聽朱煐的聲音悠悠響起
“要是道歉有用的話，那還要大明律做什么？”
“燕王殿下，今日無論你說什么，都得依大明律例行事，道歉你是該和陛下道歉，在此之前，我朱煐，只認律法！”
說著朱煐看向此刻已然目瞪口呆的楊順：“楊府尹，還請你依律法公正審理此案?！?
說罷朱煐又看向了此事已經(jīng)愣在原地的朱棣
“還請王爺見諒，今日王爺當(dāng)街縱馬，恰好碰上了我們幾人，我等官身，王爺方才道歉，今日我等若是接受了王爺?shù)牡狼?，那那些被王爺縱馬騷擾的百姓，又有誰替他們發(fā)聲？”
“我朱煐行事，只求問心無愧，請恕在下不能接受這個道歉，也不能替其他百姓接受這個道歉，我看我們還是依律行事吧，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要是人人違反律法之后都學(xué)王爺只是道個歉，那我大明還要這大明律何用？”
此一出，全場寂然！
應(yīng)天府府衙之外，陷入了一片死寂
而在片刻之后
“轟！”
全場如同開水般沸騰
“好！說得好！”
“對！天子犯法與民同罪，就是該依法辦理！”
“道歉有用的話要明律做什么？不愧是朱御史，剛正不阿，早就聽聞了朱御史大名，今兒個可算是見識到了”
“”
百姓聚攏很多，人群中零零碎碎的議論聲響起，要是說讓百姓單獨站出來當(dāng)著朱棣的面說這話，大家自然是不敢的，可法不責(zé)眾，在人群中說兩句，誰又知道是自己說的？
一時間，叫好聲一片
而朱棣的臉色也隨著周遭百姓此起彼伏的起哄聲變得無比陰沉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低頭了，這朱煐居然還不依不饒！
“朱御史，冤家宜解不宜結(jié)，本王看此事就到此為止了如何？今日的事算本王呈你一個情。”朱棣的語氣變得有些冷冽
而朱煐聽到這話卻是眼前一亮。
冤家宜解不宜結(jié)？換句話說，自己選擇的這路徑?jīng)]毛病啊，朱老四已經(jīng)急了！再努把力那就成冤家了！
朱煐當(dāng)即義正辭地開口：“公道自在人心，王爺若是能夠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那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不過這律法是律法，該受的教訓(xùn)王爺也該受著，至于結(jié)不結(jié)冤家，呈不呈人情的，下官也不需要。”
朱煐十分硬氣，當(dāng)面直接硬剛朱棣。
朱棣的臉色更難看了
他恨不得現(xiàn)在就殺了朱煐，這丫的是把自己的臉面按在地上反復(fù)摩擦?。?
而朱棣身后，十余心腹也都是一臉的憤怒，朱棣受到羞辱，他們感同身受！他們的眼神死死盯著朱煐，好像要活剝了他一般
面對這些眼神，朱煐直接無視。
不光無視，心中反倒還有些自得。
看來自己的計劃效果比想象中的還要不錯！這不光讓朱老四記住了自己，還讓他的這些個手下也都記住了自己，這要是日后朱棣貴人多忘事，還有他的這些個心腹手下提醒他，如此一來就又能想起被自己折辱的不愉快的經(jīng)歷了，這就太妙了！
“朱御史，你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朱棣身后的心腹終究是忍不住了，一人站了出來，指著朱煐就是開口威脅
“我老大依明律行事，爾等當(dāng)街縱馬擾民，本就該入這應(yīng)天府府衙走一遭才是！”
朱煐尚未開口，張平就挺身站了出來。
剛剛朱煐選擇不低頭硬剛朱棣的第一時間，張平和方孝孺都是一愣，兩人顯然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兩人全都沒有想到在朱棣主動低頭認錯的情況下，朱煐居然沒有選擇和解，反而更加堅定！
要知道，哪怕是兩人，在朱棣給足了面子的情況下，也會賣個面子，可偏偏朱煐就是沒有賣這個面子，所以無論是方孝孺還是張平，全都有些錯愕
而在短暫的錯愕之后，兩人的心中就涌現(xiàn)出了一股子慚愧
看著朱煐直面燕王，硬要一個律法正義的場面，張平和方孝孺愈發(fā)羞愧。
這才是真正的一心為民，無畏無懼啊！
朱御史這境界，遠超所有人！
方孝孺的心中也是無比感慨，心中對朱煐更為嘆服
兩人當(dāng)即堅定地選擇和朱煐站在了同一戰(zhàn)線
朱棣的臉色已經(jīng)難看到了極點
這要是在北平府，眼前的這三個家伙早就被朱棣給剁碎了，可偏偏這是京城。
朱棣見朱煐油鹽不進，當(dāng)即看向了應(yīng)天府府尹楊順。
“楊府尹，你可覺著本王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