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不敢推辭，連忙顫顫巍巍地應(yīng)聲：“草草民遵旨！謝陛下隆恩！”
然后他才小心翼翼地，幾乎是半爬著站起身來，屁股堪堪挨著椅子邊緣坐下，腰桿挺得筆直，雙手規(guī)規(guī)矩矩地放在膝蓋上，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眼睛里，卻忍不住有熱淚開始翻滾，視線迅速模糊
他不是被嚇哭了，而是真的感動落淚，心情激蕩難以自持。
自己不過是一個地位卑賤、時常被人看不起的商賈，可陛下他老人家卻不嫌棄自己出身低微，不僅接見了自己，還在這莊嚴(yán)肅穆的朝會之上，當(dāng)著這么多朝廷重臣、王公貴胄的面，賜座！讓自己坐著！
這是何等的恩寵？何等的殊榮？
在場的人，除了陛下之外，哪怕尊貴如秦王殿下，威猛如涼國公，不也都是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著嗎？
滿朝文武，唯獨自己，一個商賈，能坐著！
此時此刻，胡老三心中的感動和激動，如同滔滔江水一般，洶涌澎湃，無以表只覺得這輩子值了，那三十萬兩銀子，花得太值了！
而聽著老朱方才的那一番話，奉天殿上的文武百官，全都是心頭巨震，仿佛被重錘敲擊。
哪怕是之前就已經(jīng)通過特殊渠道，知道了朱煐一日之間就弄到了整整三十余萬兩賑災(zāi)糧款的朱棣，這一刻也是震驚地愣在了原地，瞳孔微微收縮
剛剛自己聽到了什么？
父皇他說這胡老三，胡老板，一個人，就捐了三十萬兩？三十萬兩全是這一個人出的？
朱棣使勁眨了眨眼，肯定自己沒有聽錯，耳朵沒問題。
他確確實實、清清楚楚地聽到了！
那么豈不是說，朱煐所謂的一天籌集三十萬兩的“豐功偉績”，其實本質(zhì)-->>上，就是這位胡老板，一個商賈的“一人之力”？
嘶！
想到這一點，朱棣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不是，這憑什么?。恐扉氐咨笛哿?。
滿朝的文武百官，有一個算一個，也都集體傻眼了
大家都想不通這到底是憑什么？這胡老三是瘋了嗎？
這要說朱煐在一日之間籌措到三十萬兩，但這三十萬兩是來自很多個商賈的“眾籌”，每家出個幾千幾萬兩，湊起來的，或許這還能讓大家在心里有所寬慰，覺得雖然驚人，但至少還是在大家可以理解和想象的范疇之中
可眼下老朱親口證實，整整三十萬兩，只是來源于這胡老三一人？是他獨自承擔(dān)的？
這是什么級別的商賈？富可敵國也不至于如此揮霍吧？還是說這是傾家蕩產(chǎn)、傾囊相助？可這特么的到底是圖啥呢？就為了一個稷下學(xué)宮的名額？這理由未免也太牽強了吧！
不少官員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前些年，朝廷也遇到過一次不小的災(zāi)荒，當(dāng)時不光是老朱親自寫信給一些大商賈，他們這些官員，也都或多或少地給相熟的、或者籍貫在災(zāi)區(qū)的富商們寫了書信
那叫一個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口水都快說干了，闡明了朝廷是多么多么困難，是多么多么需要商賈們雪中送炭，鼎力相助，甚至就連陛下都不得不放下身段，親自出馬，上門去拜訪那些商賈中的領(lǐng)頭人物了。
可結(jié)果呢？
好說歹說，磨破了嘴皮子，最后也只湊來了寥寥幾萬兩銀子！還不夠塞牙縫的！
最后逼得陛下一怒之下，找了個由頭，抄了幾個叫得最兇、卻一毛不拔的商賈頭領(lǐng)的家，才勉強湊夠了賑災(zāi)的款項。
可眼下呢？
這才過去幾天？這個名叫胡老三的商賈，甚至都沒用朝廷去求，就主動地、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掏出了三十萬兩？這差距，未免也太大了吧！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陛下謬贊，小人愧不敢當(dāng)。”胡老三坐在椅子上，依舊誠惶誠恐，聲音微顫地謝恩，“能為朝廷，為陛下分憂，是小人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區(qū)區(qū)三十萬兩，若能幫上忙，實乃小人莫大的榮幸。”
而這番在胡老三看來是發(fā)自肺腑的謙辭，落到周遭百官的耳朵里，卻又是另一番意味了
黃子澄和齊泰忍不住又互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無奈、無語，以及一種難以說的挫敗感
不是，這人和人之間的差距怎么就這么大呢？我們當(dāng)年磨破嘴皮子，人家都不搭理。這朱煐究竟是用了什么神仙手段，給這商賈灌了什么牌子的迷魂湯了不成？怎么能讓他心甘情愿掏出這么多錢？這簡直不合常理！
百官們陷入無語和震驚的同時，朱棣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到了此刻擺放在大殿前方空地上，那幾十個從上朝開始就一直放在那里，蓋子緊閉，一直沒有打開過的大箱子
要說之前，朱棣還只是有所懷疑，不太確定箱子里到底是什么的話。那么此刻，當(dāng)親耳聽到老朱說，朱煐一日之內(nèi)籌措到的三十余萬兩銀子，其中有三十萬兩是眼前這個胡老三一個人捐的之后，朱棣的心中已然篤定！
這些箱子里，裝的一定就是此次湖廣賑災(zāi)所需的錢糧！而且，最終的累計數(shù)字，恐怕將會極為嚇人！
一百萬兩？恐怕不止！
兩百萬兩？或許有可能！
總不會是三百萬兩，甚至更多吧？朱棣被自己這個大膽的猜測嚇了一跳。
他發(fā)現(xiàn)自己之前完全小覷了這些商賈們所蘊含的驚人財力。他萬萬沒想到，這個名不見經(jīng)傳、看起來絲毫不起眼的小老頭胡老三，居然一個人就能輕輕松松掏出來三十萬兩！
那只要多搞定幾個像胡老三這樣級別的，或者哪怕層次低一些的商賈，這湖廣災(zāi)情所需的巨額賑災(zāi)錢糧，不就有了著落嗎？
要說換成別人去操作，朱棣會認(rèn)為想多搞定幾個這樣“深明大義”的商賈難度太大，幾乎不可能?？扇绻侵鞜柸マk
這可是一天就搞定了胡老三，讓他心甘情愿掏出三十萬兩的奇人！這么多天過去了，以他的本事，再搞定十個八個商賈，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而更重要的是，朱棣敏銳地察覺到了自己父皇此刻的情緒。
作為兒子，朱棣對老朱的脾氣可謂是十分了解。眼下老朱沒有任何的慌亂，情緒也沒有絲毫的低落，反而顯得很興奮，很高興，甚至有種迫不及待要展示什么的意味！
而按照常理推斷，如果湖廣賑災(zāi)的事情尚未解決，錢糧還沒有著落的話，自己這位日夜憂心國事的父皇，是絕對不可能有如此輕松甚至帶著幾分炫耀的心情的！
那由此就可以反推出一個驚人的結(jié)論
湖廣賑災(zāi)所需的錢糧問題，其實在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被朱煐徹底解決了？而且解決的非常漂亮，漂亮到讓老爹都忍不住要拿出來顯擺的地步？！
不得不說，朱棣對于自己這位父皇的心思揣摩還是十分到位的，光是靠著對老朱神態(tài)情緒的觀察和邏輯推理，就已經(jīng)給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他幾乎可以肯定，那幾十口箱子里，定然是裝著足以震動朝野的巨款。
“好了諸位，現(xiàn)在應(yīng)該沒有人覺得，咱該嚴(yán)懲朱愛卿了吧？”老朱的聲音打破了殿內(nèi)的寂靜，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目光如同探照燈般不斷環(huán)顧四周，審視著方才那些跳得最歡的官員。
“若非朱愛卿力挽狂瀾，挺身而出，此番湖廣大災(zāi)的賑災(zāi)糧款，你們誰給咱籌集？誰能像朱愛卿這般，短短數(shù)日便見成效？”老朱的語氣帶著明顯的譏諷和質(zhì)問。
被老朱那銳利目光掃過的、方才開口攻訐朱煐的官員，一個個全都羞愧難當(dāng)?shù)氐拖铝祟^，心里仿佛有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暗道真是日了狗了，倒霉透頂！
簡直了！這誰能想到?。?
誰能想到朱煐這丫的，一個毫無根基的年輕御史，真能有這種通天本事？這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還有這些商賈也是的，一個個之前不都是挺有骨氣的嗎？面對朝廷的征募，一個個裝窮叫苦，一毛不拔，擺出一副要錢沒有、要命一條的滾刀肉架勢，連死都不怕，寧死都不肯給錢。
怎么這朱御史一出手，甚至都沒見用什么強硬手段，這幫家伙就直接軟了？骨頭呢？說好的氣節(jié)呢？這區(qū)別對待也太明顯了吧！簡直是把他們這些朝廷命官的臉按在地上摩擦！
就在幾乎所有方才非議過朱煐的官員都已經(jīng)認(rèn)慫低頭，不敢再吱聲的時候，忽然，一道略顯尖銳的聲音響徹了整個奉天殿！
“陛下！臣有話說！”
這世上，總是不缺乏腦回路驚奇、自以為聰明，想要火中取栗、險中求富貴的人。
此刻，就有人想要強行在這個時候出手，妄圖通過抨擊甚至否定朱煐的“不完美”，來展現(xiàn)自己的“剛正不阿”和“深謀遠慮”，以期能力挽狂瀾，攀附上他想象中的“高枝”。
說話的是文官集團中的一名官員，看官袍顏色，官職不高，只是個六品的閑散官。
不過，選擇在陛下明顯袒護朱煐、群臣噤聲的這個微妙時刻站出來開口，確實是在一瞬間就吸引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成功成為了全場焦點
所有人的目光，帶著驚愕、疑惑、看傻子似的表情，瞬間齊刷刷地落到了此人的身上這哥們兒，頭很鐵??？
“有話便說?！崩现觳[了瞇眼睛，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
在得到了老朱的同意之后，那官員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鼓勵，頓時來了勁，腰板都挺直了幾分
卻見他出列向前像模像樣地躬身一禮之后，先是略帶挑釁地看了面無表情的朱煐一眼，然后轉(zhuǎn)向老朱，朗聲道：“陛下！臣以為，朱御史此番雖有微功，但卻并未完全履行他當(dāng)日在朝堂之上的承諾！”
“當(dāng)日朱御史接下湖廣賑災(zāi)錢糧籌集一事，所乃是要籌集到足夠解決湖廣此次大災(zāi)的所有糧款！三十萬兩白銀雖然不少，可若是要用于覆蓋整個湖廣災(zāi)區(qū)、妥善安置所有災(zāi)民，怕是還遠遠不夠，多有不如！”
“所謂君子，自當(dāng)必行，行必果！朱御史既然當(dāng)著陛下和滿朝文武的面夸下?？冢S諾說要籌集到足夠的錢糧以徹底解決湖廣之患，那便絕非僅僅籌集三十萬兩便可以應(yīng)付了事的。此乃折扣兌現(xiàn)，有欺君罔上之嫌！”
“倘若日后人人辦事皆如此，事前夸下?？谝圆┤≈厝?，事后只需打個折扣、完成部分便算大功告成，那我大明律法的尊嚴(yán)何在？朝廷法度的嚴(yán)肅性何在？”
“若是連當(dāng)眾承諾之事都尚未完全做到，陛下便急于橫加褒獎，重賞于他，怕是大為不妥！容易助長虛浮之風(fēng)，寒了那些腳踏實地、實事求是的臣子之心啊！”此人說得唾沫橫飛，自以為抓住了朱煐的把柄，邏輯縝密，正義凜然。
此人話剛說完，龍椅上的老朱臉色已經(jīng)陰沉得如同暴風(fēng)雨前的天空，又像是鍋底一般漆黑，周身散發(fā)出的低氣壓讓靠近的官員都感覺呼吸一窒
“你，叫什么名字？”老朱的聲音很冷，像是數(shù)九寒天的冰碴子。
然而那名叫朱子明的官員此時卻好像抽了風(fēng)似的，非但不懼，反而更加挺直了腰板。他只是淡淡地、帶著一絲得意地掃了朱煐一眼，心中暗自得意：果然如此！陛下自太子去世之后果然是性情大變，就喜歡這種敢于直諫、剛正不阿的硬骨頭！朱煐、方孝孺、張平這些人，不都是因為“剛直”才受重用的嗎？我今日此舉，定然能入了陛下的法眼！
想到這，原本被老朱那冷冽的喝問聲問得有些發(fā)顫的小心肝，頓時就不顫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即將“簡在帝心”的興奮感。
他挺了挺身子，故作鎮(zhèn)定，看了眼老朱，躬身回道，聲音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昂揚：“回陛下，微臣朱子明！”
“哦，朱子明是吧？”老朱點了點頭，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好，咱記住你了?！?
朱子明聞，不由心中大喜！激動得幾乎要顫抖起來！
果然！自己賭對了！陛下果然欣賞敢說話的硬骨頭！自己這一步，走得太對了！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然而，還沒等朱子明臉上的喜色完全綻開，也沒等他高興多大會兒，就聽到了龍椅上傳來老朱那冰冷到極致、不含一絲人類情感的聲音
“蔣瓛?！?
“臣在?！卞\衣衛(wèi)指揮使蔣瓛立刻上前一步，躬身聽令。
“把這個叫朱子明的，”老朱的手指輕輕點了一下朱子明，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給咱推出去，杖斃了吧?！?
老朱的話語里沒有半點的情緒起伏，冰冷得嚇人，仿佛只是在決定一只螞蟻的生死
隨著老朱此一出，整個奉天殿的溫度驟然下降，仿佛瞬間降低了七八度，一股寒氣從每個人的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百官都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腦袋，大氣都不敢喘一口，不少人的腿肚子已經(jīng)開始轉(zhuǎn)筋了
是啊，最近這段時間，老朱確實是修身養(yǎng)性，倒是不怎么殺人了，以至于大家都快要忘了這位洪武大帝曾經(jīng)的輝煌戰(zhàn)績那戰(zhàn)績可是用無數(shù)顆人頭堆砌起來的，太嚇人了今日這一聲“杖斃”，瞬間將所有人的記憶拉回到了那段血色歲月。
而此時的朱子明，整個人都已經(jīng)懵了，徹底石化在原地，臉上的笑容僵住，眼神空洞，仿佛聽不懂老朱的話是什么意思。
而就在蔣瓛面無表情，如同拎小雞一般，一把抓住他的官袍后領(lǐng)，準(zhǔn)備把他給拖出大殿行刑的時候，朱子明這才猛地緩過神來！巨大的恐懼瞬間淹沒了他！
反應(yīng)過來之后，朱子明開始瘋狂掙扎，涕淚橫流，聲音凄厲地嚎叫起來
“陛下！陛下！臣冤枉！臣冤枉啊！”
“臣何錯之有！臣一片忠心，何錯之有啊？陛下！饒命啊陛下！”
老朱厭惡地?fù)]了揮手，像是要趕走一只蒼蠅。這朱子明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如何能掙脫蔣瓛那練過武的鐵爪？眼看就要被像死狗一樣拖出奉天殿，命喪黃泉
百官噤若寒蟬，寒顫若驚，沒有一人敢在這會兒站出來向老朱求情。一方面是被老朱的殺氣所懾，另一方面，主要還是這朱子明的話說得太過無腦，簡直是自尋死路，這時候誰站出來求情，那不就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嫌命長嗎？
而此時，眼看著朱子明被蔣瓛毫不留情地拖走，站在隊列中的朱煐，眼神里非但沒有絲毫同情，反而充滿了濃濃的羨慕，甚至還有一絲嫉妒？
看著此情此景，朱煐心里頭很不是滋味，酸溜溜的
他娘的！老天爺你玩我呢？老子辛辛苦苦作死，又是懟王爺又是攬瓷器活，結(jié)果半點效果沒有，屁事沒有！這什么狗屁朱子明，不過是腦子缺根弦，說了一句蠢話，就成功得到了“杖斃”這份夢寐以求的終極賞賜？
這不公平??！這找誰說理去？難道作死也需要技巧？需要這種清奇的角度？
就在這時，老朱那幽幽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戲謔
“怎么？沒人說話？剛才不都挺能說的嗎？”老朱的目光掃過群臣，“咱再問一遍，誰想給此人求情？嗯？”
“給咱站出來，咱倒是要看看，今天誰還想跟著他，一起求個杖斃！”
等等！
老朱這話一出，朱煐頓時眼前一亮，整個人如同打了雞血一般，瞬間來了興致！機會！這簡直是天賜良機??！
君無戲！老朱都親口說了，誰開口求情誰就一起杖斃！這條件，簡直是為自己量身定做的！此時不上，更待何時？
當(dāng)即，朱煐沒有任何猶豫，豁然出列，聲音洪亮，帶著一種仿佛英勇就義般的慷慨：
“陛下！臣請陛下手下留情！”
他這一嗓子，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朱煐迎著老朱那瞬間變得危險的目光，繼續(xù)“誠懇”地說道：“陛下，這位朱大人方才所，也不過是一時糊涂，是無腦之，陛下乃九五之尊，胸懷四海，何必與他一個區(qū)區(qū)六品小官在意？臣以為，小懲大誡即可，臣懇請陛下，饒此人一條性命吧！”
靜
絕對的安靜
死一般的寂靜無聲
整個奉天殿，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陷入了一片詭異的死寂之中落針可聞。
所有人此刻的目光，都如同見了鬼一樣，不約而同地、齊刷刷地聚焦在了朱煐的身上他瘋了？他竟然真的站出來求情？他沒聽見陛下剛才說什么嗎？
老朱的面皮狠狠地抽了抽，眼角都在跳動，握著龍椅扶手的手背青筋微微凸起
他娘的！這混蛋小子！就知道給咱出難題！這個時候站出來，不是明擺著打咱的臉，跟咱唱對臺戲嗎？咱剛說完求情的一起杖斃，你就跳出來？你小子是真想死還是故意氣咱？
老朱只覺得一陣蛋疼，太陽穴突突直跳，這混賬東西，總能找到角度來挑戰(zhàn)他的底線！
其他官員的目光也瞬間變得無比精彩，在朱煐和老朱之間，不斷來回游走，充滿了震驚、疑惑、以及一種看好戲的期待這下有好戲看了！陛下是堅持原則連朱煐一起杖斃呢？還是自己打自己的臉？
一時間，場面陷入了極其尷尬和緊張的僵持之中
而朱煐的眼中，卻充滿了希望的光芒，甚至帶著一絲迫不及待。他心中狂呼：快！快答應(yīng)我！君無戲！把這該死的杖斃賞賜給我吧！這特么的要是能成功，雖然過程要受點皮肉之苦吧，但結(jié)果是好的??！直接通關(guān)回家了！
朱煐自從穿越之后，一直以來的終極目標(biāo)，無非就是完成那個“因家國天下事”而被皇帝處死的坑爹任務(wù)。可不知道為什么，就像是犯了水逆一樣，每次作死都死不成，求死不得！
眼下好不容易遇到這么好的機會，老朱親口許諾，朱煐自然要果斷出手，抓住這千載難逢的良機！
偌大的奉天殿，氣氛一滯之后，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就在老朱臉色變幻，似乎真的在考慮要不要把朱煐這個混賬東西一起拖出去打一頓的時候，一旁的朱棣，眼中精光一閃，忽然站了出來。
“父皇！”朱棣的聲音沉穩(wěn)，打破了僵局，“兒臣以為，今日實不宜殺人見血?！?
他先定下基調(diào)，然后話鋒一轉(zhuǎn)：“朱御史嘔心瀝血，好不容易為朝廷、為湖廣百姓籌集到了賑災(zāi)錢糧，這是天大的好事，是大喜之事?。〗袢粘瘯?，本該是高興的日子，見血不祥?！?
接著，他巧妙地把矛頭引開：“那朱子明不過是個迂腐不堪、沒有腦子的蠢材。朱御史天縱奇才，既然只是用了一天就籌措到了三十萬兩，這幾日又豈會碌碌無為？定然是有更大的驚喜呈現(xiàn)給父皇和諸位同僚?！?
最后，他圖窮匕見，直接問出了最關(guān)鍵的問題，也是轉(zhuǎn)移焦點的最佳方式：“不知父皇，可否告知我等，朱御史近幾日，總共為湖廣災(zāi)情籌措了多少銀兩？也讓我等愚鈍之輩，開開眼界，一同感念朱御史之大功，同沐陛下之天恩？”
朱棣這一番話，有理有據(jù)，既給了老朱臺階下，又巧妙地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了那幾十個神秘的箱子上，化解了眼前的尷尬和危機。
“咳咳”
老朱當(dāng)即借坡下驢，順勢干咳了兩聲，掩飾住剛才的怒意，而后一揮手，仿佛剛才要杖斃人的不是他一樣。
“行了，老四說的也不錯，為了個蠢材壞了興致，確實不值當(dāng)?！崩现鞂Φ钔夂暗溃骸笆Y瓛你回來吧，先把人押下去，容后發(fā)落?！?
緊接著，老朱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揚眉吐氣、迫不及待的炫耀感：“來人！把這些箱子，給咱統(tǒng)統(tǒng)打開！”
他的目光掃過下方依舊處于懵逼狀態(tài)的文武百官，聲音洪亮，充滿了自豪：
“諸位愛卿，你們都睜大眼睛好好看看！這，便是咱大明的棟梁！咱的好御史朱煐，在這短短數(shù)日之內(nèi)，為湖廣災(zāi)民，為咱大明江山，籌措到的整整四百二十七萬兩賑災(zāi)糧款！”
隨著老朱的話音落下，侍衛(wèi)們上前，用力掀開了那些沉重箱子的蓋子瞬間，一片耀眼的白光混合著金光，晃花了所有人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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