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硯歸一襲緋色官袍,闊步上前躬身行禮,聲如洪鐘震徹公堂:“蘇御史、二位大人,臣有一!”
他目光掃過堂下猶自不服的丈夫們,朗聲道:“古往今來,多少志士仁人辭別父母、拋妻棄子,奔赴沙場報效祖國?霍去病北擊匈奴,常年戍邊未及盡孝;岳飛精忠報國,身死之時未能見子嗣成人,大禹三過家門而不入,這些人皆是保家衛(wèi)國的蓋世英雄,萬民敬仰!”
“為何男子為家國出力,便是千秋功業(yè)、名垂青史?”
張硯歸話鋒一轉(zhuǎn),語氣帶著鏗鏘質(zhì)問,“女子身披鎧甲護(hù)一方百姓,便要被斥為‘不順父母’‘無后不孝’?同是為國盡忠,為何男女之別竟如此天差?這般雙重標(biāo)準(zhǔn),不過是借‘七出之條’掩飾自身的自私罷了!”
燕庭月抬手直指那些丈夫:“她們放棄的不是家庭,而是任人宰割的命運;她們奔赴的不是‘歧途’,而是護(hù)民安邦的正道!若英雄不分男女,為何獨獨苛責(zé)這些女子軍?”
這番話擲地有聲,堂內(nèi)一片死寂。
秦峰提筆的手頓在半空,看向張硯歸的目光中多了幾分敬重;秦岳捋須頷首,眼底滿是贊許。
那些丈夫們被問得啞口無,臉色青白交加,先前的蠻橫氣焰徹底蔫了下去,唯有低垂的頭顱和緊繃的肩膀,泄露了內(nèi)心的慌亂與無措。
壯漢王二猛地癱坐在地,拍著大腿嚎啕起來:“大人啊!話雖如此,可我們?nèi)⑾眿D圖的是什么?不就是傳宗接代、孝順公婆、打理家事嗎?”
他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淚,語氣蠻橫又無賴,“她們一心當(dāng)什么女子軍,既不肯歸家生兒育女,又不能伺候公婆,這媳婦跟沒有有啥兩樣?總不能讓我們守著個空名分,耽誤了傳宗接代的大事吧!”
旁邊的李秀才也收了先前的文縐縐,急聲道:“正是!大人明察!我等寒窗苦讀、勤耕勞作,所求不過是家庭和睦、子嗣綿延。她們既執(zhí)意要做那‘女英雄’,便該成全我等,各自安好!總不能讓她們在外風(fēng)光,我們在家獨守空閨,還要被人笑話無妻無子吧?”
幾位丈夫紛紛附和,或哭或鬧,或軟或硬,無非是想逼著女子軍成員二選一——要么歸家安分守己,要么便“成全”他們另娶他人,半點不提自己先前的苛待與涼薄。
蘇瑾看著堂下撒潑耍賴的眾人,眸底寒意更甚,語氣冷得能淬出冰:“既如此,爾等究竟想如何?”
“休妻!必須休妻!”堂下丈夫們異口同聲,聲浪竟帶著幾分志在必得的蠻橫,仿佛休妻二字是理所當(dāng)然的懲戒。
“不可!”
一聲清冽女聲驟然劃破公堂沉寂,簾幕被輕輕掀開,顧窈一身素衣,身姿挺拔如松,緩步走出。她目光掃過那些叫囂的丈夫,字字鏗鏘:“她們并非犯了十惡不赦之罪,不過是不愿困于囚籠、選擇自活罷了。休妻乃單方棄絕,含辱沒之意,豈能容爾等隨意為之?要脫身,只能和離!”
她走到堂中,直面蘇瑾與兩位大人,朗聲道:“和離需兩相情愿,財產(chǎn)均分,互不相擾;而休妻則是將女子貶為棄婦,斷其生路。她們護(hù)國有功,豈能再受這般折辱?若夫家執(zhí)意要分開,便按和離之法處置,既成全爾等‘另尋良緣’的心思,也保她們清清白白的名聲!”
堂下丈夫們頓時炸了鍋,王二跳起來嚷嚷:“憑什么?她們拋家棄夫,憑什么不能休?和離豈不是便宜了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