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菲爾德號……沉沒……”
威爾森的嘴唇無聲地開合,重復(fù)著這幾個單詞,仿佛在咀嚼一塊燒紅的烙鐵。他眼前的世界正在扭曲、碎裂。百年沙遜的輝煌,日不落帝國的榮光,在這一刻,都隨著那艘沉沒的驅(qū)逐艦,一同被冰冷的南大西洋海水所吞噬。
辦公室里,沒人說話。
李俊杰還呆呆地站在那里,腳邊是掉落的筆記本,他感覺自己不是在旁觀歷史,而是被歷史的車輪,活生生從臉上碾了過去。
陸青軍扶著額頭,他想起了下鄉(xiāng)時候在村里聽老人講古時候那些神機妙算的軍師,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他以前覺得那是吹牛,現(xiàn)在他信了。他大哥,比那些軍師還邪乎。
陸青山?jīng)]有理會眾人的失態(tài)。他只是拿起茶夾,將那份價值連城的電訊稿,像夾一片用過的茶葉一樣,隨手夾起,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這個動作,讓威爾森的心臟狠狠抽搐了一下。
那是決定一個帝國命運的情報,在他手里,連一張廢紙都不如。
“叮鈴鈴——”
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死寂。
不是普通的電話,而是那臺紅色的、有著獨立加密線路的專線電話。能通過這條線打進來的,只有寥寥數(shù)人。
葉寧和李治安的目光瞬間變得銳利。威爾森的身體則猛地繃緊,他認得那臺電話,那是最高級別的通訊設(shè)備,通常用于和主權(quán)實體進行直接溝通。
陸青山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手,走過去,拿起了聽筒。
“喂?!?
他的聲音很平靜,就像在接一個推銷電話。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似乎沒想到接電話的人會是這種態(tài)度。隨即,一個壓抑著怒火與焦慮的、帶著濃重倫敦腔的英語傳來。
“是陸先生嗎?我是詹姆斯·里德。”
威爾森的瞳孔縮成了針尖。
副首相!竟然是副首相親自打來的電話!
“里德先生,有何貴干?”陸青山的聲音里聽不出任何情緒。
“陸先生!”電話那頭的聲音陡然拔高,卻又強行壓了下去,顯得有些滑稽,“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知道你正在做什么嗎?你這是在向整個大英帝國宣戰(zhàn)!”
陸青山把聽筒拿遠了些,似乎嫌對方吵鬧。他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已經(jīng)蒙蒙亮。
“里德先生,我想你搞錯了。第一,我只是個商人,在規(guī)則內(nèi)進行交易。第二,向你們宣戰(zhàn)的,是阿根廷人,不是我?!?
“你!”里德被噎得半天說不出話,他大口喘著粗氣,語氣終于軟了下來,帶著一絲談判的意味,“陸先生,我們談?wù)?。我知道你想要什么,錢,還是別的?開個價。只要你現(xiàn)在收手,在開市前,將你的空頭頭寸全部平掉,一切都好商量。我們可以當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辦公室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這是來自一個帝國的求和。
威爾森緊張地看著陸青山,他覺得,見好就收,或許是最好的選擇。畢竟,對方是國家機器。
陸青山卻輕笑了一聲。
“里德先生,你好像還是沒搞清楚狀況?!彼D了頓,語氣變得冰冷,“現(xiàn)在,不是我想要什么。而是你們,能付出什么?”
電話那頭,是死一般的沉默。
“你……”里德的聲音里充滿了挫敗和難以置信的憤怒。
陸青山?jīng)]有再給他說話的機會。
“另外,我記得,你好像托威爾森先生給我?guī)н^話。”陸青山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錐子,扎進了電話另一頭那顆高傲的心臟里,“你說,讓我準備好付出代價?”
“現(xiàn)在,賬單來了。”
說完,陸青山直接掛斷了電話。
“嘟……嘟……嘟……”
忙音,在唐寧街十號的一間辦公室里,顯得格外刺耳。詹姆斯·里德副首相臉色鐵青,死死地攥著聽筒,手背上青筋暴起。
而在威廉王大街81號,陸青山放下電話,轉(zhuǎn)身看向已經(jīng)完全呆滯的眾人。
“好了,閑聊時間結(jié)束。”
他拍了拍手,將沙發(fā)上呆若木雞的陸青軍和李俊杰拍醒。
“哥,怎么了?是里德嗎?”陸青軍迷迷糊糊地坐起來。
“是?!标懬嗌叫α诵?,然后目光轉(zhuǎn)向了從震撼中回過神來的葉寧和李治安。
“老板?!比~寧上前一步,她的眼中,已經(jīng)沒有了疲憊,只剩下一種即將收割的、狼一般的兇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