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寧帶來的消息,像一盆冰水,兜頭澆滅了公寓里剛剛?cè)计鸬目駳g氣氛。
陸青軍臉上的笑容僵住了,揮舞在半空的拳頭也停了下來,他愣愣地看著陸青山,又看看葉寧,腦子一時沒轉(zhuǎn)過彎來。
“啥意思?信號斷了?被警察抓了?這……這他娘的跟警察有什么關(guān)系?”
大衛(wèi)·科恩剛剛從地毯上爬起來,聽到“紐約警局”、“手銬”這些詞,他雙腿一軟,又“噗通”一聲坐了回去。
他臉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凈,眼神里充滿了大禍臨頭的恐懼。
“完了……他們動用公權(quán)力了……這是盤外招!這是最無恥的手段!”
他抱著腦袋,痛苦地呻吟。
“我們會被當成金融恐怖分子,會被起訴,會被扔進雷克島監(jiān)獄!那里是地獄!我們完了!”
公寓里的空氣,從燥熱的狂喜,瞬間跌入冰冷的谷底。
張倩如和李俊杰的臉色也變得異常凝重。
金融市場的搏殺再慘烈,終究還在規(guī)則之內(nèi)。
可一旦國家機器下場,所有的商業(yè)邏輯、金融模型,都將變得毫無意義。
那是碾壓性的力量。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氛圍中,陸青山緩緩地轉(zhuǎn)過身。
他臉上沒有眾人預想中的驚慌或憤怒,反而,他笑了。
那是一種看穿了牌局,甚至連對手下一步要出什么牌都算得一清二楚的從容。
“慌什么?!?
他走到癱軟的大衛(wèi)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我還以為他們能多忍一會兒,沒想到這么沉不住氣?!?
他環(huán)視眾人,聲音平穩(wěn),驅(qū)散了空氣中的恐慌。
“我問你們,我們犯法了嗎?”
眾人一愣。
張倩如最先反應過來,她立刻回答:“沒有!老板,我們所有的操作都在合法框架內(nèi)!無論是收購‘展望者資本’,還是通過信托賬戶拆分資金,都由紐約頂尖的律所經(jīng)手,手續(xù)完備,無懈可擊!做空本身,更是紐交所允許的合法交易行為!”
“那不就結(jié)了?!?
陸青山走到窗邊,看著那片被他攪動得天翻地覆的金融叢林。
“我們沒犯法,警察卻來了。這說明什么?”
他自問自答。
“說明他們怕了,說明他們在市場上打不過我們,只能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來恐嚇我們,想把我們逼出牌桌?!?
李俊杰的眼睛亮了起來,他扶了扶眼鏡,激動地在筆記本上寫著:“壓力測試!老板在用可犧牲的棋子,測試對手的底線和反應模式!通過他們的反擊手段,來判斷他們的真實實力和可動用的資源!”
他抬起頭,興奮地看著眾人。
“‘幽靈’安迪和‘屠夫酒吧’的那些人,從一開始就是‘餌’!是拋出去的煙霧彈!他們的作用,不是為了打贏,而是為了引爆對手的陷阱!”
陸青軍聽得一知半解,但他抓住了關(guān)鍵:“哥,你的意思是,這幫孫子被抓,是你故意的?”
“不完全是?!?
陸青山搖了搖頭。
“我只是預料到,當我們對摩根士丹利造成實質(zhì)性傷害時,他們一定會反擊。而反擊的方式,無非就是那幾種?!?
他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在市場上用錢砸死我們。他們試了,但沒成功,反而被我們打穿了防線?!?
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動用規(guī)則外的力量。比如,他們最擅長的,游說國會,用法律困死我們。但這一招見效太慢,遠水解不了近渴?!?
最后,他伸出第三根手指。
“所以,他們只能選擇最快,也最粗暴的第三種。動用他們能影響的公權(quán)力,直接從物理上消滅我們的交易節(jié)點,制造恐慌。”
他看著已經(jīng)聽得有些發(fā)懵的大衛(wèi)。
“‘幽靈’安迪的交易模式,最依賴網(wǎng)絡和特定的程序漏洞,最容易被技術(shù)手段切斷?!婪蚓瓢伞哪切┤耍尘皬碗s,本就是警察重點關(guān)注的對象。這兩個點,是我們的‘陣型’里,最容易被攻擊的薄弱環(huán)節(jié)?!?
“我把最薄弱的地方,主動暴露給他們。他們果然一口就咬了上來?!?
大衛(wèi)·科恩張著嘴,感覺自己的大腦已經(jīng)無法處理眼前發(fā)生的一切。
這位老板,竟然把自己的手下當成誘餌,去釣魚?而且釣的還是紐約警察局和摩根士丹利這條鯊魚?
“可是……可是他們被抓了啊!人被抓了!”大衛(wèi)還是無法理解。
“抓了,才能把事情鬧大?!?
陸青山的聲音陡然轉(zhuǎn)冷。
“如果只是交易端口被切斷,那只是技術(shù)問題,掀不起什么風浪。但紐約警察局大張旗鼓地沖進酒吧,抓了幾十個交易員,這件事,就瞞不住了。”
他轉(zhuǎn)頭,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張倩如。
“倩如。”
“在,老板。”張倩如立刻站直了身體。
“你在普林斯頓讀的是法律,對美國的司法體系應該很了解?!?
“是?!?
“那我現(xiàn)在交給你一個任務?!?
陸青山走到她面前,一字一句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