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朱含笑站在門口,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合攏的電梯門里,關了門,臉上笑容慢慢消失。
她剛才其實撒了個小謊。
今晚確實有不少朋友約她,要給她送行,但一律都被她婉拒了。
最后一夜,她哪里也不想去,只想一個人待著。
天漸漸黑了。
房子里沒有開燈,但客廳的落地窗外,依舊影影綽綽有不知哪個方向的燈光投射進來的一片昏影。
在這城中,夜早已不再是純凈的黑。
甄朱回到臥室,拉上窗簾,從浴室出來后,關燈躺了下去。
她感到累,原本想早點睡覺,遮光窗簾也將所有的干擾都擋在了房間之外,但人卻睡不著,心里空落落的。
半個月前,有一天晚上,大概睡到半夜的時候,她忽然夢到了從前養(yǎng)過的那只貓。
普通的一只黑貓,很多年前被向星北從外面撿回來的。原本應該就是只野貓,也不知道怎么溜上了甲板,被發(fā)現(xiàn)后,向星北將它帶回了家,據(jù)他的說法,當時那只黑貓一直跟著他,仿佛有靈性,他沒法置之不理。
它本就是一只老貓了,還斷了尾巴,瘦的皮包骨頭,性子也有些孤傲,到家后,幾乎就從沒聽見它發(fā)出過叫聲。但因為是向星北帶回家的,甄朱對它格外有感情,照顧的極是精心。平時它除了吃喝,就是懶洋洋地趴在角落里,半睡半睡地陪著甄朱在吸音毯上一遍遍地練習舞姿,就這樣養(yǎng)了幾年,它也從當初瘦骨伶仃的樣子變成了油光水亮的一只老肥貓。
有一天早上,甄朱起床,像平常那樣要給它喂食的時候,發(fā)現(xiàn)它在夜里已經(jīng)平靜地老死了。
當時向星北不在家,陪伴了自己幾年的一個生靈忽然就這么悄悄地去了,這讓甄朱頗是傷感,和向星北通話的時候,讓他安慰了許久,心情才漸漸恢復了過來。
事情原本過去好幾年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天晚上忽然就夢到了它。它還像活著時那樣,盤在她的床邊睡覺,甄朱甚至仿佛聽到了它熟睡時發(fā)出的那種咕嚕咕嚕的聲音。
當時醒來之后,甄朱心里忽然很堵,涌出一種奇怪的說不出的悲傷感覺,她再也睡不著覺了,就像今晚一樣。
再輾轉(zhuǎn)片刻,她終于從床上爬了下去,赤腳來到落地窗前,推開一扇窗戶,盤腿坐在窗簾的角落里,隨即撕開放在邊上的一包煙,取出一支,用打火機點著,在昏暗中深深地吸了一口。
向星北有很好的生活習慣,從不抽煙,她卻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學會了。
半夜睡不著,或者像此刻,爬起來坐在這里,指間點著一支,吞云吐霧之間,一個晚上也就過去了。
……
程斯遠并沒有離開,一直坐在沒有開燈的汽車里,等了許久,隨后打了一個電話,打完,他降下玻璃,探頭出去,仰望了眼遠處那間位于這處高級住宅區(qū)的頂層公寓的窗,見里面一片漆黑,沉吟了片刻,慢慢升上玻璃,發(fā)動汽車離去。
汽車后燈融入了這川流不息的夜的車海,很快消失不見。
……
第二天早上七點,和方娟約好的時間到了,門鈴不早也不晚,叮咚一聲響了起來。
甄朱急忙跑過去開門,笑道:“麻煩你了方鵑,其實我可以自己……”
她抬起眼,愣了下。
程斯遠一身休閑裝,看起來非常精神,扶了扶黑框眼鏡,笑道:“意外吧,不好意思,又是我。方娟剛早上打電話給我,說她母親突然心口疼,要去醫(yī)院,她沒法來送你了,我怕耽誤你的飛機,趕緊去她那里拿了文件代她來了,順道送你去機場?!?
“她媽媽身體怎么樣?很嚴重嗎?”
甄朱吃了一驚。
“沒問題,只是老毛病,只是人年紀大了,難免愛折騰子女,別擔心?!背趟惯h說道。
甄朱想了下,還是撥了方鵑的電話,接通后,問了幾句,方鵑說道:“謝謝你甄朱,特意還打電話,我媽沒真沒大事,但實在不好意思來不了,只能麻煩程總送你了,到了那邊落地,自己照顧好身體。”
甄朱笑道:“你媽媽沒事就好。對了,門禁和我家大門的備用鑰匙,我放在了辦公室抽屜的一個信封里,你有我辦公室鑰匙,哪天有空你順路去拿一下,麻煩你替我保管。萬一有事方便進出處置。”
“行,沒問題。放心吧!”
甄朱掛了電話,看向程斯遠:“實在不好意思,麻煩你了。其實方鵑可以早點告訴我的,我自己叫輛車過去就行?!?
“早上不好叫車,況且小事而已,何必和我見外。走吧,我送你去機場?!?
程斯遠遞給她一個裝了文件的袋子,隨即進來,幫她提起箱子。
甄朱只好向他道謝,收起文件,拿了隨身的包,將門鎖上,兩人來到地下車庫,將行李放好后,甄朱坐上程斯遠的車,出了車庫,往國際機場開去。
今天是周末,早高峰的北二環(huán)依然慢,但沒有平時工作日那么堵的那么厲害,出了城區(qū),轉(zhuǎn)上機場高速后,車速就加快了。
九點不到,甄朱順利抵達了機場航站樓。.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