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雅回到家中,只覺得精疲力竭。記者們?nèi)绱诉瓦捅迫?,怪不得采訪不到假賽戰(zhàn)隊。剛沖了個澡在沙發(fā)上準(zhǔn)備看電視,手機(jī)微信提示乒鈴乓啷地就來了。
:下樓。
是思雅呀:干嘛?劫財還是劫色?
車子里的男人舔了舔嘴唇,望著電梯公寓五樓明晃晃的窗戶,慢吞吞地在手機(jī)屏幕上打字。
:不巧,你兩個都沒有??禳c下樓,我在街對面。
于是三分鐘后,林思雅穿著肥而舊的白體恤,配一條同樣皺巴巴的大褲衩子,出現(xiàn)在了街對面。她手里捏著手機(jī),咬著唇伸長了脖子在找沈天奇。
綠燈亮了,她踩著那雙因為跟不上主人腳步而拼命往后滑的拖鞋,大大咧咧地走過來,腦袋上隨便綁了個丸子頭,很符合當(dāng)代肥宅少女的形象。
然而林思雅駐足,繼續(xù)觀望,人行道上干干凈凈,連哈士奇都沒有,更別說沈天奇了。她歪著腦袋繼續(xù)觀望,萌生出一種被耍了的念頭。該不會是騙她下來看笑話的吧?
正當(dāng)她在心中把沈天奇問候了個徹徹底底時,面前的車窗忽然緩緩動了。純白色阿斯頓馬丁的車窗緩緩下降,駕駛位上的某個人正看智障一樣看著她。
“你在干嘛?”沈天奇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只有街邊的青草地。
“我以為你會站在街上?!绷炙佳陪?,乖乖繞到車子另外一邊,車門被從里面頂開,露出豪華的皮質(zhì)座椅。她覺得自己像第一次進(jìn)城的鄉(xiāng)巴佬,手腳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勉強(qiáng)記得副駕駛要拴安全帶,卻怎么也不能扣進(jìn)槽里。
沈天奇又從鼻子里哼了一聲,伸出手扯著安全帶的頭頭往里面輕輕一按,清脆的聲響預(yù)示著安全帶已經(jīng)扣好。他踩油門的時候還不忘嘲諷一句:“肌無力?”
林思雅成功把話到嘴邊的謝謝憋回了肚子里。
一路上兩人相對無,只剩下引擎的咆哮聲。阿斯頓馬丁不愧是豪車,在下班高峰期擁擠的車流中靈活穿梭,像一道牛奶色的閃電。林思雅悶氣生夠了,偷偷去看沈天奇。他表情平靜,真是有一雙很好看的眼睛,瞳孔里倒映著一簇一簇的高樓大廈,還有玻璃上映射出來的黃昏,熔巖般的色調(diào)呈現(xiàn)出一種頹敗與冷然交織的景象。
“為什么是你來接我?”她問,作為全隊最金貴又最懶的隊長,什么時候也承包這種司機(jī)的職責(zé)了?
沈天奇挑眉:“怎么,覺得是戰(zhàn)隊對你太好了?還是我對你別有用心?”哇這個人說話留點情面會死嗎,林思雅翻了個白眼,雖然對方說的正合她意。
看她正經(jīng)八百的表情,他好笑地說:“多慮了,全戰(zhàn)隊就我一個人有駕照。其他人來,估計帶回去就是你們的骨灰盒了。你以為?”
他的聲調(diào)上揚——“我想來?”
林思雅將信將疑地拱鼻子,繼續(xù)問:“那為啥不喊司機(jī)來接我?”
“你傻嗎?”沈天奇瞥了她一眼,有一種終止交流的沖動,“下班時間還指望別人不回家來接你?”然后他按開了鎖,用眼神示意她下車。
還以為是因為她智商下線要被半路扔出去了,結(jié)果是吃火鍋的地方在步行街里,必須從停車場步行過去。
此時正巧黃昏時分,夕陽波浪一樣在城市里飄蕩著,波光粼粼的樣子美不勝收。周圍三五成群都是人,本地的大媽在扇著團(tuán)扇在散步,游客則是化著精致的妝容在拍照。
林思雅回過神來,看見沈天奇站在步行街的入口處,雙手隨意插在褲帶里。即便是在大汗淋漓的悶熱天氣,他卻神奇地一身清爽。擱那兒一站,小姐姐們回頭率飆升。
他沖這邊頷首,意思是讓她過去。
兩人一前一后地走著,可能因為顏值和身高差的原因,總有人對著他們竊竊私語,尤其是沒有男性朋友在場的女性游客。步行街外面的地段非常繁華,越往里走則越接近居民小區(qū),市斤氣息也濃郁起來。街邊出現(xiàn)打籃球的小孩子,穿著齊膝的運動短褲,臉曬得黝黑。
有人驚呼了一聲,林思雅只覺得一陣清爽的風(fēng)吹過,射入眼中的光線水平倏地下降。她往右上方挪動眼珠,看見一只來自前方的手,那只手呈張開狀,手背上的青筋似乎要躍出薄薄的皮膚。
而那只手的上面,不偏不倚停著圓滾滾的籃球。
剛才打球的幾個小孩跑過來又是鞠躬又是道歉,臉嚇得卡白卡白的。然而林思雅卻似乎聽不見他們的道歉,沈天奇的眼睛像個深不見底的漩渦,只要她不挪開目光,就會無休無止地陷進(jìn)去。
沈天奇沒說話,收了手繼續(xù)往前走,把她和街邊追逐狂打的小孩子隔開。
由于林思雅實在是個滅蚊器,每走一步都要蹲下去解決腿上的蚊子包??粗菞l白白嫩嫩的腿上星星點點的紅色小包,沈天奇還是領(lǐng)著她進(jìn)了紅旗連鎖。
看到購物臺上的六神花露水,林思雅驚訝地啊了一聲,暗自揣摩這人的用意。“你能別一驚一乍的嗎?”沈天奇停下付賬的動作,回過頭來送她一片完整的眼白道,“下次干脆就讓籃球把你頭上砸個包得了,正好提神醒腦?!?
步行街的盡頭漸行漸近,直到他們的腳踩過地上的銅板,面前就開始出現(xiàn)川流不息的轎車。人行道挺寬敞,人們來來往往,但流量不大。
本以為總算能相安無事地走路了,到了最后一個岔路口,左右兩邊都能過街,林思雅很自覺地選擇了左邊的斑馬線,撒開蹄子就往那邊走,然后又被一股神秘力量固定在了原地。
側(cè)頭一看,沈天奇揪著她t恤大得過分的衣角,富有彈性的衣料上出現(xiàn)幾條明顯的褶皺。他好像很嫌棄,揪的時候只用了大拇指和食指,生怕多碰她一點。
“往右。”他簡潔明了地說。
“往右沒有斑馬線??!”林思雅抗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