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侯爺很生氣。什么玩意兒,竟也敢和他拿喬?他不信她真敢就這么餓著自己!身為堂堂侯爺,他自然放不下架子,堅決不肯先開口和她說話。
于是侯爺繼餓了一個白天之后,又餓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天亮?xí)r,他餓得胃里都泛酸水了,胃也似在灼燒一般疼。從被綁架到現(xiàn)在,他幾乎沒好好吃過東西,后來又病著,也吃不了多少,此時胃里可算是一點存貨也沒有了。
他想他必須要吃點什么填填肚子,那個狗東西總該進(jìn)來給他送點吃的,就算不看在他侯爺?shù)纳矸?,也該看顧沈柟的面子?
此時恰好嬌嬌推門而入。沈檀悄悄地掃了一眼,頓時大怒——她空手進(jìn)來的!
正要發(fā)脾氣,嬌嬌捏著鼻子拎起夜壺又出去了;隔一會兒再進(jìn)來,也只是將洗干凈的夜壺放在墻邊。直到門緊緊闔上,莫說送什么東西,就是連一句話也沒有。
晌午時嬌嬌送水進(jìn)來,沈侯爺已經(jīng)餓得沒力氣翻身了,一動就頭昏眼花,仿佛時日無多。
嬌嬌自然不會心疼他,只是對他莫名其妙的堅持感到十分不能理解——竟然寧愿餓得虛脫,也不肯開口說一句話。
她就等著這位侯爺開口呢!
不說就不說,不過是比誰更有耐心罷了,她不信沈檀真肯餓死自己。
畢竟他還有個侯位。
下午嬌嬌運氣好,捉到了兩只小斑鳩。她二話不說就燒水拔毛,把兩只小斑鳩收拾得干干凈凈,而后削了根竹簽串上。借著給沈檀送水的功夫,她悄悄把門留了條縫,就蹲在他門前烤起斑鳩來。
沈柟本已餓得昏睡過去,迷迷糊糊地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回到了侯府,下人給擺了一桌子肉。正高興地要大吃特吃呢,他突然就醒了。
這一睜眼他就想睡回去,可睡不著。怎么能睡得著呢?肉是假的,肉味可是真的,一絲絲兒地從門縫那邊飄過來,飄了他半個夢。
這狗東西簡直是缺德!
沈柟想著,在心里打了嬌嬌三十大板,但若嬌嬌立即將肉上貢,他還是可以勉強(qiáng)原諒她的。
可是直到那肉味漸漸散盡,從門縫里都能看到她踢散了地上的木灰渣子,也沒有半片肉送進(jìn)來。
沈侯爺在心里狠狠地打了嬌嬌五十大板,決定這輩子都不會允許她再見到沈柟。
這些嬌嬌可不知道。她舔著手指進(jìn)來給沈柟送水時,只看到連爬起來的力氣都尚缺的沈檀,滿眼露著兇光。
嬌嬌翻了個白眼,把藥碗和茶壺重重一放,扭著腰又出去了。
她身材豐盈得剛剛好,這一扭腰也可好看,只是沈柟又餓又氣,沒有半點心思欣賞。
等嬌嬌出去了,沈檀才努力掙扎起來,先喝了藥,繼而灌了一肚子水勉強(qiáng)抵一抵餓。
他若是加把勁兒,走出門去,碰到誰也比受這個女人的氣要強(qiáng)吧?
可他又想起嬌嬌那句話。他想過好幾次萬一她是騙他的呢?只是當(dāng)她推開門,門外的荒涼破落便盡在眼前。為了騙他,把自己也耗在這種地方,不像是這個貪圖富貴的女人愿意做的事。
何況先前倆人協(xié)作逃出來的經(jīng)歷也不是假的,當(dāng)時她沒有自己逃走,這會兒騙他又有什么意義?
他中的并不是能夠不放在心上的小毒,那些人買通了陳氏,給他下的是要命的毒。他雖服下了能解毒的藥丸,但因陳氏對他太過了解,知道他隨身帶著些什么,那毒下得十分狠厲,解毒丸子也解不全。否則以他的身手,不至于連那伙匪徒也打不過。
他早知那些人趁著老太爺過世的機(jī)會要害他。
只是沒想到,陳氏會背叛他。府里主母雖是徐氏,可實際上陳氏掌握著一切權(quán)勢,即便知道陳氏手上不甚干凈,他也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找一個能妥帖地順著他的心意、處理侯府大小事務(wù)的人,實在太難。
又氣又餓的沈大侯爺,突然感到有點蒼涼。他這些年拼盡心力爭奪權(quán)勢,為此做出怎樣的犧牲也忍了,卻不曾想,任他如何努力也難以維持長久。
果然他手里的東西,像那些早已不知散落何處的開國世家一般,命里就該失去么?
陳氏不僅僅害了他,還害了他帶去的親兵,如今他流落在此動彈不得,也不知侯府如今是什么狀況。好在沈桁遠(yuǎn)在京城,那些人一時半會害不了他;也幸得沈柟為了林阿嬌私自出逃,不在侯府別院,不怕被他們捉去當(dāng)人質(zhì)。
嬌嬌沒想到連肉味也誘惑不了沈檀,這人的自尊心強(qiáng)到令人難以想象。換成她可做不到,比起忍饑挨餓,她寧可放棄尊嚴(yán)。
沈檀怎么說也是沈柟的兄長,要是真把他餓出個三長兩短出來,她對沈柟也不好交代。
于是這場拉鋸戰(zhàn)以嬌嬌的寬容大量而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