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和宸怔愣了許久,低頭看到李茉還閉著眼,原來是夢中的囈語。
他躬身下去,單手穿過李茉膝蓋窩,慢慢地把她抱起,然后放到一旁的陪護床上。
傅和宸輕柔的拿起一旁的被子,蓋在李茉身上,然后靜靜地坐在一旁看著這安靜清冷的睡顏。
剛才那一句雖是夢話,但是兩人重逢這么久,這是李茉第一次開口對他提出請求。
那輕柔的請求,讓傅和宸的心好像被一只小鹿闖入,在心房里四處搗亂,使得他的心亂了思緒。
其實,最初逼迫她搬家并不是傅和宸心里真實的想法。
他只是看到那座簡陋的小平房,對李茉心疼,對自己自責(zé)。
可是帶著腦中對李茉空白的記憶,他又不知道怎么表達(dá)。
傅和宸只是迫切地想要李茉離開那里,習(xí)慣地用命令的口吻去和李茉說話,沒想到加深了李茉對他的排斥。
朝夕相處一個月,傅和宸好像能感覺到李茉對自己雖然不主動靠近,但至少不排斥了。
可蘇嬈入院后,不知道為什么李茉對自己又疏遠(yuǎn)冷漠了,甚至比之前更讓他陌生。
而peter教授的事情,李茉更是不愿意跟他多提。
傅和宸找到的都是國內(nèi)的專家,但他們都沒辦法聯(lián)系上peter教授,最后卻讓秦教授聯(lián)系上了。
他不相信秦教授有這么大的關(guān)系,但李茉每次都閉口不提,他也不好追問。
只要蘇嬈的手術(shù)能順利進行就好。
夜里,蘇嬈有些咳痰,李茉聽到咳嗽聲醒了過來,趕緊起來幫母親拍背順氣。
這些天以來,李茉日夜照顧母親,很多事情都能做到游刃有余了。等她服侍好母親再次睡下時,才發(fā)現(xiàn)了靠坐在墻角沙發(fā)熟睡的傅和宸。
夜里寒涼,他的手交叉縮在兩邊的咯吱窩下方夾著取暖,無處安放的長腿隨意撐在地上,頭頂上的軍帽也還沒取下來。
李茉看他緊閉的雙眼,輕喚了幾聲沒有反應(yīng),應(yīng)該是睡熟了。
她小跑出去向護士要了一床被子,然后又搬了一個小板凳回來。
李茉把小板凳墊在傅和宸的腳底下,讓他的腿能伸展開來,睡得更舒服些。然后輕輕抖開被子,覆在他身上。
正當(dāng)李茉伸手去取他的軍帽時,眼神不經(jīng)意間停留在了他的臉頰上。
她的指尖像被一根無形的絲線牽引,在空氣中描摹著傅和宸的眉骨,鼻梁,唇瓣……
硬朗高聳的眉骨,自帶著一種怒目自威的氣勢。如今眉目舒展,少了威嚴(yán),卻多了幾分柔和。以前只能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他,被那雙鷹眼劃過,讓她不敢接近。
這段時間日日相見,才發(fā)現(xiàn)這雙眼睛里也含著繾綣的深情,好似那被春風(fēng)拂過的湖面,泛起細(xì)碎的波紋漣漪,擾人心動。
兩片略薄的唇瓣平時帶來的話語不多,卻總能讓李茉聽到那讓她心底踏實的聲音。
三年前,幸福來得那么突然??墒抢钴赃€沒感受到雙向的愛情時,他就離開了。
現(xiàn)在他終于回來了,幸福卻已經(jīng)被時間磨滅了,李茉嘗到的只有苦澀。
她現(xiàn)在想,只要母親能活下來,李茉都決定自己要讓自己堅強起來,照顧母親。
她不應(yīng)該再寄希望于其他人。只要她在,李家就在,她要撐起自己的家。
可是,李茉心里對傅和宸終究是舍不得的。
本來心里就沉積著日積月累的情愫。而這段時間里朝夕相處里,傅和宸對她事事關(guān)心,處處照顧,已經(jīng)讓她無數(shù)次動搖了自己的決定。
曹蓓蓓的話其實對她沒有傷害,只是讓她完全清醒了。
傅和宸對自己的記憶空白,他全憑著當(dāng)時對父親立下的承諾在關(guān)心和照顧她。李茉也確實感受到了他在努力地履行好這份責(zé)任。
只是,此時傅和宸的“責(zé)任”就像是燃燒的柴火;柴火總有燃盡的一天,這個婚姻不能只靠責(zé)任走下去。
這段時間,傅和宸的頭疼病幾乎沒犯過。如果同時考慮他的身體,和母親的手術(shù)?,F(xiàn)在提出離婚,也是很合適的時機。
只是不知道她提出離婚的時候,傅和宸會是怎樣的反應(yīng),估計也不會是太好的表現(xiàn)。
李茉想到這里,心弦被輕輕地?fù)軇恿?,臉就湊近了傅和宸?
她想給自己留下一點美好甜蜜的回憶。
臉頰上一絲溫潤的觸感傳來,傅和宸緊閉的眼眸忍不住顫抖了一下,長睫倒映下的陰影散開了,嘴唇弧度隱隱上翹了一些。
其實李茉給他蓋被子的時候,他已經(jīng)醒了,只是沒有睜開眼睛。
他能感受到李茉靜靜地坐在自己面前,卻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當(dāng)李茉的氣息離他越來越近時,傅和宸的心突然就蹦跳得越來越快,快到要躍出胸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