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淵摩挲著泛黃的紙張,目光沉沉落在乞丐身上:“沈大有在這地界盤根錯(cuò)節(jié),你把他的惡行抖得一干二凈,就不怕我若失手,他轉(zhuǎn)頭找你報(bào)復(fù)?”
乞丐往墻角一蹲,隨手扯下塊破布擦了擦鞋底的泥,露出豁牙笑道:“我這條賤命早該埋在亂葬崗了,還怕他折騰?真要出事,我卷起鋪蓋連夜跑路便是。倒是公子你……讀了一肚子詩書的文雅人,做事可別太心急。那些腌臜玩意兒被逼急了,咬起人來可沒輕重?!?
“聽你談吐見識,倒不像常年混在街邊的?!鼻販Y目光帶著探究。
乞丐頭往墻上一靠:“都是上輩子造的孽,這輩子來還債罷了。公子何必揪著我的來歷不放?放心,我不是個(gè)江湖騙子,這些罪證樁樁件件都能對上,您盡管去查便是?!?
深夜寒露重,老乞丐身上只穿了一件薄麻衣,秦淵嘆了一聲道:“此事一過,你若無家可歸,你可來我身邊做個(gè)幫事,好歹有個(gè)安身的地方?!?
老乞丐一怔,反應(yīng)過來,面色不自然的笑道:“公子好心,希望您多福多壽,無病無災(zāi)?!?
“對了,這份罪證,我手抄一份,可有什么辦法交給我的岳丈?”
“恕我直,我認(rèn)為如果事發(fā),你得岳丈大概也沒有什么辦法,此事必須官辦,還得找尋跟漕幫無牽扯,還得能料理此事的官?!?
老乞丐示意他附耳過來,輕語一陣。
“多謝?!?
“收了錢財(cái),自然竭力為您消災(zāi)。”
秦淵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在巷尾,夜色愈發(fā)濃稠死寂。
老乞丐佝僂著背,許久未發(fā)一。
忽有一陣陰風(fēng)吹過,三道黑影如鬼魅般從暗處浮現(xiàn)——三人皆頭戴寬檐斗笠,黑布覆面,夜行衣在夜風(fēng)中獵獵作響。
“閻王點(diǎn)卯?!睘槭椎暮谝氯松ひ羯硢∪缟凹埬Σ?。
“無常勾魂?!钡诙寺曇粝袷菑暮韲瞪钐帞D出來的。
第三人踢了踢乞丐腳邊的破碗:“小鬼該納貢了。”
老乞丐緩緩抬頭,渾濁的眼睛閃了一下:“新收一幅惡鬼圖,眼盯著我家的墻?!?
話音未落,為首的黑衣人欺身上前,鐵鉗般的大手揪著他的后衣領(lǐng)。
那人足尖一點(diǎn)地面,裹挾著乞丐如離弦之箭騰空而起,穩(wěn)穩(wěn)落在三丈外的古樹枝椏間。
“細(xì)講?!?
“沈園有個(gè)贅婿,今日不知有意無意,今日過來找我買消息……”老乞丐將今日所聞之事盡數(shù)托出。
“如此才學(xué)竟甘心做贅婿,還有庾氏的石碑……你到底有沒有聽錯(cuò)?”
“聽他是如此說,是否有錯(cuò)漏,還需你去核實(shí)?!?
“竟是如此怪異……好,知道了,今日你所做之事不妥當(dāng),以后只管收集情報(bào),勿要再理會這些閑事,再有逾矩之舉,一碗孟婆湯為你送終?!?
“不必孟婆湯,我已病入膏肓啦?!?
黑衣人猛地旋身,鷹隼般的目光剜了老乞丐一眼,兩根手指重重扣在他腕間脈門。不過幾個(gè)呼吸的光景,他便像甩開腐肉般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