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穿過秦淮河畔蒸騰的人浪,晃過夫子廟飛檐下的走馬燈,明月橋的石拱已在霧靄里顯了形。
那年輕乞丐沒打誑語,橋洞陰影里果然蜷著個打瞌睡的樵夫,蓑衣破舊,斗笠上也有好幾個補(bǔ)丁。
秦淵踩過青苔石階上前,靴底碾得碎石子沙沙響:“船家,我要渡河?!?
樵夫慢悠悠掀開眼皮,枯樹枝似的手指勾過腳邊短桿——那桿頭纏著的草繩早斷成幾截,露出開裂的木紋。
“渡不了,我這桿子折了,得置新的?!?
秦淵從袖袋摸出十兩銀子拍過去,銀錠落在樵夫掌心時,他把銀兩拋著掂了掂,嘴角牽起抹怪笑。
“秦公子……圣上的翰林侍詔,如今春風(fēng)得意啊,哪來的煩心事?”
秦淵和沐風(fēng)皺眉對視一眼,一陣清風(fēng)襲來,對面酒肆的竹簾突然被風(fēng)卷得倒豎起來,半盞未滅的燈籠在檐下晃出一圈圈紅影。
“你……認(rèn)識我?”
他擰著眉剛要開口,樵夫卻先指了指沐風(fēng)腰間的墨玉牌:“不光認(rèn)得大人,還知道您身邊這位是鉅鹿莫氏的人,想打聽事,她得先回避?!?
沐風(fēng)冷笑一聲,指尖已按上腰間長劍:“你覺得可能么?”
樵夫嘆著氣把銀子推回來,那點(diǎn)笑意徹底沉進(jìn)皺紋里:“既然如此,在下無話可講,二位請便吧?!?
秦淵拍了拍她的手背,附耳道:“沐姐,要不你先回避一下?”
“不行阿閔,他身份不明,萬一有歹心呢?我不在,誰來護(hù)衛(wèi)你的安全?”
樵夫冷笑一聲,懶得再說什么,拿起短桿就要離開。
“我讓你走了么?”沐風(fēng)怒叱一聲,抽出長劍就架在他的脖邊,說道:“問什么,就答什么?!?
樵夫伸出一指彈開長劍,回身道:“既然你也感興趣,那請跟我走吧,我會給出秦公子要的答案。”
秦淵上前將長劍挪開,拱手道:“船家,請恕失禮,跟你回去就算了,咱們在這說可好?”
“我知道您想問什么,但你的問題不是我來回答,地方不遠(yuǎn),就在對面絨花樓,秦公子可敢跟我走一遭?”
他提起絨花樓,沐風(fēng)蹙了蹙眉,旋即將秦淵拉到身后,耐人尋味的笑道:“原來如此,怪不得要我回避?!?
秦淵疑惑道:“你知道他們?”
“當(dāng)然,前段時間還打過交道呢,既如此,我們跟你走一趟吧,看看究竟是怎么個章程?!?
沐風(fēng)說罷,吹了個響哨,緊接著兩個麻衣男子就從不遠(yuǎn)處的鬧市中走出,來到她面前。
“傳令咱們的人手,分三路回尼山報(bào)信,說沐風(fēng)去絨花樓做客,回去的時候給大家?guī)е搜蛉庀戮坪?。?
“喏?!眱晌宦橐履凶硬椒ス之?,幾個呼吸的功夫就消失不見。
樵夫大笑一聲道:“你又何必如此謹(jǐn)慎,大家雖有小過節(jié),但好歹同氣連枝,我們還能為難你們?”
“你們聽風(fēng)使是個瘋婆子,由不得我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