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淵望著帳頂?shù)睦p枝紋,忽然懂了那些君王為何會賴在溫柔鄉(xiāng)不肯早朝。
若能由著性子,他倒真想同莫姊姝這樣抵著額頭,在錦被里膩歪一整夜,連天亮都不必理會。
男人大抵如此,褪去一身燥熱后,反倒生出些絮絮叨叨的閑心。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賢者時間。
他觸到細(xì)膩如瓷的肌膚,又忍不住多捏了兩把,惹得她往他懷里縮了縮,眼尾泛著紅嗔道:“別鬧?!?
她的嗔怪沒有半分效用,反而惹得秦淵興起,抓捏的更加用力。
莫姊姝眸含春水,埋頭在他胸膛,聲若蚊吶道:“按理說,洞房后咱們該分開三天的時間,這樣對你的身體才妥當(dāng),腎精如精血,小則怡情,過度則傷身?!?
“圣賢才不管夫妻之間的床幃事,咱們自己高樂便是,如果我覺得累,自然會歇一歇。”秦淵調(diào)侃道。
說罷,秦淵又伏在她身上,不為別的,只覺得這樣貼著很舒服。
“等等,夫君?!蹦㈡鋈惶职醋∷募?,聲音清了幾分,“馮家今夜出事了。”
秦淵的動作頓住,眉頭幾不可察地蹙起,慢慢躺回自己那邊,目光望向帳頂?shù)陌导y,方才的繾綣霎時淡了些:“馮家?”
“柳清瀾今夜遣人送了賀禮過來。”莫姊姝聲音壓得更低,“禮單上沒寫金銀綢緞,只說送了一百三十二顆人頭,馮家上下,已經(jīng)沒了。”
“滅門?”秦淵詫異道。
“黑冰臺出手向來有規(guī)矩,若無明確詔旨,不會動滿門,說來也是蹊蹺。”莫姊姝側(cè)過身看他,眸光在昏暗中清亮,“聽說連他們的主家松滋侯,都被奪了爵位。馮氏這一脈,算是徹底沒了?!?
帳內(nèi)靜了片刻,只有窗外漏進來的風(fēng),吹動帳角輕輕搖晃。
“馮煬胡謀反,轉(zhuǎn)頭就被馮司馬親手刺死了?!鼻販Y指尖在膝頭輕輕叩著,聲音漸沉,“松滋侯向來與左相交好,按說馮家出了這等事,他總能壓下去幾分,斷不至于落到滅門的地步??梢婑T老官兒定是觸了更深的忌諱?!?
他頓了頓,目光轉(zhuǎn)向帳外沉沉的夜色:“我一直有件事想不通——江州從來沒鬧過這么大的疫病,這次天花來得太蹊蹺。前幾日追查源頭時,我翻到虞侯的巡街日志,里面記著早市曾有個生爛瘡的漢子,拿著沾了膿液的布條,故意往行人身上蹭。后來他們抓住了那人,可晚市又冒出個一模一樣的?!?
“這幾個最早染病的人,一定是故意為之?!鼻販Y的語氣添了幾分冷意,“倒像是有人精心安排,故意把疫病放出來的。你說,這事會不會和馮老官有關(guān)?”
莫姊姝聽完,思忖片刻后搖了搖頭:“阿閔,天花這等疫病素來被稱為‘天災(zāi)’,這不是人力能控制和操縱的,你這推測,未免有些太牽強,馮老官如果收攏了這些天花病人,他自己又該如何防治呢,除非他早就不想活了?!?
秦淵吻了她一口,繼續(xù)分析道:“再往深處想,馮老官死了唯一的兒子,萬念俱灰之下,他想報復(fù)所有人,想讓所有人為他的兒子陪葬,有沒有這種可能?”
“若我是馮老官,首先要報復(fù)的便是你,我會讓那幾個毒人硬闖秦府,無論如何先要讓你染病再說?!?
秦淵嗯了聲道:“有道理,這我就看不明白了?!?
此事若真是馮司馬做的,那這手段也太粗糙了些,如果謀略周全一些,朝自己這丟兩件病人的衣服,或者讓病人與他府上的仆役刻意接觸,這樣就能傷害到自己。
或許,真的與他無關(guān),那這滅門之禍從何而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