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姊姝將這份簡易圖雙手奉上，公輸仇正要接過，卻被秦淵攔住。

他皺了皺眉道：“你還有什么要求?！?

“這份圖太過簡易，我為先生再畫一份精細(xì)版，上面會有詳細(xì)的注釋，一定不會讓先生失望。”

公輸仇愜意的哈了一聲，拱手致謝，而后拿過那份簡易圖先看了起來，他開心的像個孩子。

莫姊姝似笑非笑的瞥了夫君一眼，這種家中有一份更詳盡的醫(yī)書，人身體的各個構(gòu)造的注解，裝訂成了兩本一百多頁的書籍，一本在她手里，一本在鳳九先生手里。

此時此地，不過就只有一張構(gòu)造圖，如此便可討要一份重諾，實(shí)在是不虧。

公輸仇得了秦淵那番話，竟如孩童得了稀世玩物，忙不迭要了頂帳篷，自個兒扛著往遠(yuǎn)處僻靜處扎下。

入夜后，一盞孤燈在帳中亮至天明，他便撅著屁股在燈下琢磨了整整一夜，帳內(nèi)時不時傳出細(xì)碎低語。

次日天剛蒙蒙亮，他頂著兩圈濃重的黑眼圈尋來，眼底的紅血絲混著抑制不住的興奮，倒比昨日更添了幾分精神。

一見秦淵，便急聲道：“秦師弟，我昨夜想了許久，照你的注釋，人之所以覺痛，是因肌膚下有‘神經(jīng)’此物，對吧？”

“對?！鼻販Y正給昭兒喂牛乳，頭也未抬。

“那老朽便有個念頭，”公輸仇往前湊了半步，聲音壓得又急又低，“若是把這部分神經(jīng)去除，人是不是就不會痛了？”

秦淵抬眸看了他一眼，緩緩道：“理論上是這般道理。但神經(jīng)密布皮下，細(xì)如蛛絲，縱橫交錯，肉眼根本無法辨識，數(shù)量又浩如煙海，你打算如何將其一一挑出？”

公輸仇被問得一噎，卻半點(diǎn)不氣餒，反而搓著手道：“吾眼下還不知……但你定然有法子，對不對？”

秦淵將昭兒遞給佩蘭，而后洗了洗手：“我先輩曾制過一種儀器，能看清極細(xì)微的蟲豸。只是此物需用最純凈的透明琉璃打磨而成，工序極為繁復(fù)?！?

“琉璃還有如此妙用？！”公輸仇那雙蒼老的眼睛猛地睜大，急切追問：“那，可有制作之法？”

“自然是有的?！鼻販Y挑眉，語氣不疾不徐。

公輸仇剛要再問，秦淵已先一步抬手止住：“此物乃我門中秘寶，真若將來能成，借與先生一用便是。只是眼下趕路要緊，材料、工具皆無，斷無可能制成。到了長安再說吧?！?

公輸仇雖有不甘，卻也知他說得在理，只得按捺下心頭的熱望，咂咂嘴道：“好，好！”

這個老頭其實(shí)說到底也算個老學(xué)究，受家庭環(huán)境影響，出身世家，哪怕再廢也能做到博覽群書，更遑論像公輸仇這樣的佼佼者。

他自己總結(jié)的一些學(xué)說，已經(jīng)和現(xiàn)代理論相差不大，但受限于科技水平。最后那幾層窗戶紙，這輩子也無法突破，然后研究方向就越來越偏，最后只能求助于玄學(xué)。

公輸仇曾經(jīng)為此抓耳撓腮，苦思冥想，遍覽群書都找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直到聽到秦淵這一席話，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原來一直都是近乎愚昧的一種狀態(tài)，原來人體的運(yùn)轉(zhuǎn)還有這樣一層道理，原來換個角度，自己以前的所思所想，前路竟然是如此的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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