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輸仇無奈地笑了笑,沒再多說。
家主的心思,他怎會不懂?當初他初見那“鬼谷機關術”圖冊時,不也心潮澎湃,險些被那點貪念沖昏了頭,惹得秦淵暗自戒備?
事后冷靜下來才想明白,那些學問本就是人家的東西,愿給便給,不愿給,憑秦淵如今的身份地位,誰又能強逼?
兄長若是抱著強取的念頭來,今日這趟怕是難有善果。
那位老者名叫公輸甲,正是當代公輸世家的家主,已是六十八歲高齡。
此人性子純粹,一輩子心思都撲在公輸家的存續(xù)與發(fā)展上,殫精竭慮,這些年身子早已虧空得厲害,瞧著竟有幾分油盡燈枯的頹態(tài)。
秦淵備下了一桌精致菜肴,油光锃亮的醬汁裹著時鮮,蒸騰的熱氣里飄出醇厚香氣,勾得人胃里直響。
公輸家被門子引著進了堂屋,眼角余光瞥見主位旁立著個穿宦官服飾的內官,不由得頓了腳步。公輸仇亦是詫異,開口問道:“滕內侍怎的也在此處?”
“哎呦,公輸老大人,”滕內侍滿臉堆笑地拱手,“奴婢本也不想叨擾,只是今日受了托付來做個見證,圣人那邊也是點了頭的。再說奴婢與秦侯爺還算有些交情,便應下了,二位先生可別嫌我礙眼。”
公輸甲忙躬身回禮:“豈敢豈敢!大內官能屈尊駕臨,是我等的福分。有您在此坐鎮(zhèn),今日之事必定順遂?!?
“那便好說,”滕內侍往旁側了側身,“奴婢今日就帶了雙耳朵,二位盡管商議,保管沒人來攪擾。”
“如此,多謝大內官了?!惫敿走B聲道謝。
“先生客氣,請?!彪鴥仁套隽藗€請的手勢。
剛進內室,就見秦淵迎了出來。公輸甲忙躬身行禮:“草民公輸甲,見過秦侯爺?!?
秦淵微微一怔,倒忘了這位公輸家主并未出仕。
公輸世家雖人丁興旺,真正在朝為官的,滿打滿算也只有公輸仇一人。
他忙抬手虛扶:“先生勿要多禮,快請上座。”
公輸甲卻往后退了半步,苦笑道:“不敢當。我等末學世家,怎敢居于鬼谷傳人之上?還請侯爺上座,莫要折煞老朽。”
秦淵見他堅持,也不再多勸,坦然在上首落座。
剛坐穩(wěn),公輸甲便拱手直:“侯爺,聽聞您有意出讓一份鬼谷機關術圖譜,今日小老兒特地趕來,還望能容在下一觀?!?
秦淵莞爾,擺了擺手:“先生莫急,您既親自來了,凡事都好商量,先嘗嘗這桌菜如何?這菜肴酒水,都是按鬼谷秘法烹制的,您不妨品鑒品鑒。”
“我們還是先……”公輸甲急著說事,話剛出口,就見公輸仇皺起眉,輕咳一聲,眼角余光不著痕跡地朝他遞了個眼色。
他愣了愣,隨即改口:“罷了,那便先吃飯,多謝侯爺款待。”
桌上的菜明明是難得的美味,公輸甲卻吃得味同嚼蠟。
滿腦子都是那機關圖譜的影子,筷子機械地往嘴里送著菜,舌尖竟嘗不出半分滋味。
反觀公輸仇與滕內侍,倒是吃得酣暢,像是餓了許久一般,沒有應酬的拘謹,夾菜的速度越來越快,像是搶食一般。
酒過三巡,秦淵端起酒杯,微笑道:“先生考慮得如何了?”
公輸甲放下筷子,正色道:“侯爺是想讓我公輸家為您建造莊園,作為交換,愿意提供鬼谷特制的器具圖樣——不知我的理解是否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