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位須發(fā)皆白的墨家長老,未及辯解便被奉上鴆酒,盞落之時,皆倒于案前。
他們的子孫不分長幼,盡被鐵鏈鎖縛,貶為匠奴發(fā)配邊疆,此生難踏中原一步。
其余墨家族人,則被驅(qū)往驪山工地服苦役,且需全憑公輸家調(diào)度差遣,稍有不從,便以軍法論處。
事后,圣人頒下昭令,昭告天下,秦墨為鬼谷附庸,自此與秦氏同脈,楚墨目無律法,暗通賊寇,行事與逆黨無異,隨即下令黑冰臺大索天下楚墨余孽,凡見之,立誅無赦,務(wù)使其一脈盡絕。
秦淵語氣淡得像覆了層薄霜:“圣人此舉,是要給天下諸子學(xué)派敲警鐘,學(xué)問若能為朝廷所用,便可得容身之地,若固執(zhí)己見、不肯俯首,墨家便是前車之鑒?!?
莫姊姝輕輕倚在他肩頭,聲音里帶著幾分悵然:“如此說來,鬼谷學(xué)派,自然也不能例外。”
“那是自然?!鼻販Y抬眼望向窗外,眸光沉了沉,“學(xué)問最易蠱惑人心,圣人怎會不懂這個道理?
其他學(xué)派或許還有轉(zhuǎn)圜余地,可鬼谷之學(xué)兼容百家,若我敢將核心學(xué)問藏著掖著,不肯為朝廷所用,恐怕只剩滅族一條路可走。”
他頓了頓,微笑道:“換作我是圣人,大抵也會這么做,甚至?xí)鼜氐?。陛下是江山的既得利益者,我們同樣是受益者。既享了這份榮耀與權(quán)力,就得有匹配它的價值
所以,我必須盡可能展現(xiàn)用處,直到陛下覺得離不開我、習(xí)慣了依賴我,那時我們才算真正能睡個安穩(wěn)覺?!?
莫姊姝聞,抬手握住他的手腕:“莫氏上下,愿為夫君做最堅實的臂助。”
秦淵卻無奈地笑了笑,反握住她的手,語氣鄭重:“恰恰相反,往后我們與岳家,除了必要的親眷往來,其余牽扯需盡可能減少。唯有如此,才能讓皇家少一分忌憚,多一分信任,君臣之間,最忌結(jié)黨二字,這點不能不防?!?
莫姊姝怔了怔,低頭沉思片刻,很快想通了其中的利害糾葛。
她望著秦淵眼中的審慎,緩緩點頭:“夫君說得是,是我考慮不周了。”
秦淵看著窗外的夜色,悠悠道:“墨家剩余的族人,此刻該到了驪山了吧?”
“差不多了?!?
“明日我們?nèi)ヒ惶?,墨家此后便為我秦氏附庸,這些匠人我有大用,不要讓他們受辱于奴隸人之手?!?
“圣人的旨意,是讓他們執(zhí)滿三個月的苦役,夫君的意思……”
“他們不能和公輸家有所接觸,明日我指定一塊兒地方,讓他們單獨負(fù)責(zé)工坊的制作,讓公輸家給他們提供新器具。”
莫姊姝莞爾一笑道:“公輸仇想來不會同意。”
秦淵嘴角上揚道:“他不同意有什么用,尾款結(jié)清了么,明日我便去告訴他們,多讓我等一日,便多交付一萬兩,喜歡拖,那拖著便是,皆大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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