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這話,可就太謙了?!彪鴥仁檀怪郏曇衾锕鴰追终f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秦淵卻神色坦然,指尖輕輕摩挲著茶盞邊緣:“這可不是過謙,陛下不讓我出仕,我反倒覺得,這是他老人家對我的愛護。你瞧這世上,人心藏著鬼蜮,到處都織著看不見的網(wǎng)——躲是躲不開的,要么就得硬著頭迎上去撞。陛下提前把我摘出來護著,這份情,我記在心里,他這份仁厚,也是我打心底里敬佩,敬重的緣由。”
滕內侍覺得自己也沒必要再說什么,平原侯學究天人,雖然年紀小,但人情世故也是看的非常明白,也無須旁人去提醒什么。
圣人像是一位書法家得到了一張稀世好紙,想藏起來,也忍不住想在紙上寫寫畫畫,但殊不知,這個紙上本就寫滿了錦繡文章,他要改,也無處改動。
圣人看平原侯年紀小,不想讓他走歪,保持一顆中直的心,從而控制皇子們與大臣們不與他接觸,但這不是長久之法,堵不如疏,人家自己有自己的見識,眼下看,旁人是影響不了什么的。
馬車行至莊園朱漆大門外,雨絲斜斜織著,莫姊姝早已撐著一把油紙傘立在門檐下等候,裙角沾了些濕漉漉的潮氣。
秦淵掀開車簾,見那內侍正要屈膝來當踏腳,忙抬手阻了,徑自從另一側穩(wěn)穩(wěn)跳下車。
“下這么大雨,站在外頭等什么?”他快步上前,不由分說將人攬進懷里,順手攏過她手中的傘,將兩人都護在傘下。
滕內侍剛踩著雨洼下來,撞見這一幕,忙用帕子掩住嘴角的笑意,上前半步躬身作揖:“老奴見過夫人?!?
莫姊姝臉頰瞬間染了層緋紅,輕輕掙開秦淵的臂彎,理了理微亂的鬢發(fā),屈膝回禮。
“大內官快請進,府中備了熱茶,不如先進來暖暖身子,用過暮食再趕路?”
“哎呦,使不得使不得!”滕內侍忙擺手,語氣里帶著幾分急切,“再耽擱下去,城里就要宵禁了,老奴得趕在關城門前進宮復命呢。”
秦淵勾了勾唇角,“既是圣人交辦的差事,難道還會拘著宵禁為難你?再者說了,左右都是吃飯,不如就在這兒吃。今日我得空,親自下廚露兩手,再溫一壺新釀的果酒,飯后就在府中歇下——反正明日是休沐日,圣人也不用早起上朝,你急著回去也沒旁的事,何樂而不為?”
滕內侍一聽見“親自下廚”,喉頭不自覺動了動,先前偶然嘗過秦淵做的菜,那股子鮮香至今還記在心里,頓時有些按捺不住。
正猶豫著要不要應下,天上忽然“嘩啦啦”一聲,豆大的雨點驟然密集,轉瞬間就成了傾盆之勢,門前的石板路眨眼就積起了水洼,此刻回返,路上必定泥濘難行。
“這可真是……天公作美??!”滕內侍笑著嘆了口氣,也不再推辭,連忙躬身謝道,“那老奴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謝過侯爺,也謝過夫人!”
說罷,他立刻轉過身,朝著候在一旁的轎夫和隨行宦官揚了揚手,聲音提高了幾分:“你們先回宮里去,就說差事已了,今日雨大難行,本官暫且在秦侯爺府中留宿,明日一早再回宮向圣人復命!”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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