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洵、武昭兒跟著紀(jì)翎恭敬參拜,一番見禮后正式理清了輩分。阿山端坐于秦淵身旁,亦向紀(jì)羨恭敬行禮問安。
當(dāng)日席面豐盛,魚肉瓜果盡可享用。曲家兄弟領(lǐng)著廚房幫工們忙得不可開交,無奈之下只得將家中仆役丫鬟也都喚來協(xié)助。
丫鬟們一邊在擇菜一邊在議論。
“紀(jì)大將軍家的公子真拜入家主門下了?”
“當(dāng)然了,要不送過來做什么?”
唉,你說奇也不奇?莫不是咱們家主怕了那紀(jì)大將軍的威勢,才勉為其難收下的?”一個小丫鬟眼珠滴溜溜轉(zhuǎn),小聲嘀咕。
“呸!你這小蹄子真是頭發(fā)長見識短,半點世面也沒見過!”旁邊穿青布短褂的小廝平哥兒當(dāng)即翻了個白眼,梗著脖子駁道。
“咱們伺候的是誰?那是鬼谷仙師的嫡傳弟子!府里懸著的圣人御筆匾額,這就是天下讀書人門派的頭一份啊?再者說,咱們家主憑真才實學(xué)掙下平原侯的敕封,岳家是鎮(zhèn)北公莫青巖那樣的勛貴,恩師更是陳郡謝氏的子陵先生,這等根腳,放眼長安也是一等一的貴族門戶,用得著怕誰?”
他說著,又警惕地左右溜了溜,往前探了探身子,壓低聲音道:“那紀(jì)羨大將軍雖然權(quán)勢大,可終究是寒門出身,憑著一刀一槍拼殺出來的苦哈哈罷了。在那些文官老爺嘴里,不過是個武莽,粗鄙得很,如何配與咱們家主相提并論?”
周圍幾個做活的仆役聽了,都停下手里的活計,嬉笑著打趣:“喲,平哥兒如今說話越發(fā)有條理了,這心眼子長的,倒像是讀過幾年書的模樣,比從前機靈多了!”
平哥兒被夸得臉上發(fā)熱,得意地晃了晃腦袋,揚著下巴道:“那是自然!前兒我遇著以前相熟的牙人,他一聽說我進了秦府當(dāng)差,滿口夸我得了體面,那眼神里的羨慕,嘖嘖,別提多受用了!”
他說得興起,卻見眾人都低下頭去,手里的活計比先前快了一倍,竟沒一個人接話。
平哥兒正待追問“怎么不語了”,后領(lǐng)突然一緊,整個人被一股蠻力提得雙腳離地。
他唬了一跳,掙扎著回頭,只見一張布滿皺紋的老臉湊在眼前,嘴角扯著個陰森森的笑。
“公……公輸先生!”平哥兒嚇得聲音都發(fā)顫,手腳頓時軟了。
公輸先生陰惻惻笑道:“敢在府里私下嚼主子的舌根,膽子倒不小,去刑房領(lǐng)罰,三十大板,再禁閉三天,不許沾半點吃食!”
“剛才誰跟著議論,罪減一半,跟著去受罰?!?
“喏?!?
公輸仇背著手在廚房當(dāng)中間來回踱步,目光像掃塵的笤帚般掃過案上的魚鮮蔬果、灶邊的油鹽醬醋,嘴里慢悠悠地道:“今天府里是大日子,往來的都是貴客。諸位手上的活計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若是哪個環(huán)節(jié)出了半分差池,掃了大人們的興,可休怪老夫按規(guī)矩辦事,不留情面?!?
說罷,他腳步驟停,走到正低頭剁肉餡的曲六身邊,忽然抬手在他肩上重重一拍。
曲六驚得手一抖,手里的菜刀“當(dāng)啷”一聲磕在案板上,差點脫手飛出去。
“小六,你說老夫這話在理也不在理?”公輸仇盯著他,嘴角勾起一絲似笑非笑的弧度。
曲六按住砰砰直跳的胸口,抹了把額頭的冷汗,忙躬身垂首,連聲道:“公輸先生說的再對不過了!小的們定當(dāng)兢兢業(yè)業(yè),半點不敢疏忽,絕不敢出岔子,您老盡管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