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圣旨可有假?”
崔老太爺喉結(jié)滾了滾,沉聲道:“將軍,是我持家不嚴(yán),族中子弟驕縱,下人妄為,萬千罪責(zé)都在我這把老骨頭身上。今日,只帶走我一人可否?族中老幼無辜,還望將軍網(wǎng)開一面?!?
白魅哪里聽得,嬌笑一聲,朝后揮了揮手。
鬼卒們立刻一窩蜂上前,有的架起縮在角落的崔氏婦孺,有的拖拽著掙扎的族中子弟,推推搡搡往囚車?yán)锶?
兩名鬼卒架著崔老太爺?shù)母觳玻瑢⑺采M(jìn)最前頭的囚車,木柵欄硌得他肩膀生疼。
他扒著柵欄,渾濁的目光越過人群,望向崔宅那扇朱紅大門,“我崔家......怎么會落到這般田地......陛下啊.....陛下.....老臣追隨先皇時,何曾有過半分二心?為何今日要對我崔家趕盡殺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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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淵在第一時間就得到了消息,他帶著十余騎,忙不迭的驅(qū)馬來到萬年縣,可惜最終只看到了一片狼藉。
“崔伽羅呢?”他心中涌起了濃烈的不安。
他的計劃只是想要讓皇帝給崔氏出些難題而已,但現(xiàn)在這個難題太大太大,已經(jīng)到了不能收拾的地步。
他沒敢多停留,調(diào)轉(zhuǎn)馬頭便往長安疾馳。
趕到乾元殿時,秦淵靴底還沾著塵土,發(fā)絲凌亂。
姜昭棠正握著朱筆批閱奏折,見他這副模樣,眉頭先擰了起來:“秦淵,你眼界還是太窄,崔氏盤踞朝堂百年,族人視律法如無物,欺壓百姓,壟控學(xué)子,暗結(jié)黨羽,連朕的立儲之事都敢插手,前日還有人遞密折,說崔弘毅在江南聯(lián)絡(luò)士子造勢,要保三皇子上位!這般狂妄,與謀逆何異?!只敲山震虎有何用?此事不需你管,回去待著?!?
“陛下!”秦淵上前一步,屈膝跪地,聲音急切,“崔氏確有惡行,可宅中老幼、府里雇工,多是無辜之人!懲其罪魁便可,何必將所有人都拖入死地?請您明查!”
姜昭棠冷笑一聲,起身走下御臺,靴尖猛地踹在秦淵肩頭,將他踹得跌坐在地。
“你終歸還是年紀(jì)小,想法幼稚!人心鬼蜮,世家盤根錯節(jié),早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崔氏子弟享了我大華百年的特權(quán),府里老幼靠崔氏的勢力過著錦衣玉食的日子,哪一個是真無辜?”
“你不是想要崔伽羅么?朕應(yīng)你,她就在崔貴妃那里,你隨時能把她帶走??纯?,咱們皆大歡喜,你的目的,這不是達(dá)成了?”
秦淵撐著地面,再次跪定,額角抵著冰涼的金磚:“陛下,臣的婚娶是小事,社稷的穩(wěn)重才是大事,您登大位不過三年,根基未穩(wěn)!
崔氏近千年經(jīng)營,門生故舊遍布天下,地方州府的刺史,縣令,半數(shù)是崔氏舉薦或受其恩惠,國子監(jiān)的博士,各州學(xué)宮的先生,多是崔氏同族或門生,連江南的糧商,漕運的把頭,都唯崔氏馬首是瞻。
您今日若將崔氏連根拔起,明日便會有百十個崔氏門生在地方怠政,千余名士子在坊間非議,說您苛待世家、不念舊恩!讀書人最看重師生情分,他們會借科舉發(fā)難受若明年科舉,士子們集體罷考,或故意交白卷,陛下博納英才的大略便會受阻,更有甚者,江南的糧商若因崔氏倒臺閉倉停售,關(guān)中糧價必亂,百姓又會說陛下失德致災(zāi)。這些,難道是陛下想看到的?”
御書房里靜了片刻,只聞窗外風(fēng)卷落葉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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