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伽羅幾日前,便被崔貴妃召入宮中,連同自己的一個幼弟。
這日午后,崔伽羅正倚在窗邊手繪丹青,她專注的捏著畫筆,在宣紙上勾勒遠(yuǎn)山輪廓,側(cè)臉映著天光,透著幾分柔和的醇美。
崔貴妃站在她身后,望著這副歲月靜好的模樣,終是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她這侄女生的當(dāng)真好顏色,可惜就是運氣不太好。
這又該如何開口?
告訴她進(jìn)了這宮門不過幾日,宮外的崔府已變成斷壁殘垣?幼弟明軒尚且年幼,或許能托庇宮中撫養(yǎng),可小九呢?崔氏一倒,曾與她有過牽扯的三皇子避之不及,秦淵又會不會為了自保,忙著甩清關(guān)系?
往后,又能去哪里找個良人,托付她的一生?
無數(shù)念頭在心頭翻涌,崔貴妃終是輕聲喚道:“小九?”
崔伽羅聽見聲音,放下畫筆起身,伸了個懶腰,裙裾隨動作輕輕晃動。
她快步走過來,親昵地挽住崔貴妃的臂彎:“姑姑喊我?”
看著她明媚的笑顏,崔貴妃的心更沉了。
她張了張嘴,囁嚅半晌,那些殘忍的話卡在喉間,既吐不出,也咽不下。
最終,她閉了閉眼,還是硬著心腸說道:“小九,姑姑思來想去,終究不能瞞你。此番召你入宮,不是為了游玩,是為了避禍,崔氏被陛下下令徹查,此刻府門怕是已經(jīng)被封了,老太爺,你阿耶,大伯他們,大概已經(jīng)被押進(jìn)大理寺天牢,等著候?qū)徚??!?
崔伽羅臉上的笑意瞬間僵住,整個人像被定住一般,怔愣了許久。
她眨了眨眼,似乎沒聽懂,驀地輕輕笑了笑:“姑姑……姑姑就喜歡跟我開玩笑。阿耶前幾日還說,要讓我去找人淘換《平復(fù)帖》摹字呢,怎么會這么突然?”
“你看姑姑像是在開玩笑么?”崔貴妃的聲音發(fā)啞,抬手撫了撫她的頭發(fā),語重心長道:“崔氏,是真的塌了。小九,你往后……又該何去何從?”
這句話像驚雷,徹底敲醒了崔伽羅。她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先前的輕快蕩然無存,只剩下滿滿的不可置信,眼底很快泛起痛色,鼻尖微微泛紅,楚楚可憐的模樣,讓人看了心頭發(fā)緊。
“姑姑,真的真的沒開玩笑么?”
“這么大的事情,姑姑怎么會跟你開玩笑?”
“為何……為何如此突然?”她的聲音很輕,微不可聞的抽泣聲傳來。
崔貴妃嘆了口氣,拉著她在窗邊坐下,將事情的緣由,一一說給她聽。
末了,她望著殿外沉沉的天色,無奈道:“以陛下的性子,向來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是雷霆手段,不把人打入深淵,是絕不會罷休的?!?
崔伽羅垂著眸,她抬眼看向崔貴妃,美眸中滿是哀色,聲音帶著最后一絲希冀:“姑姑……姑姑能不能求陛下,網(wǎng)開一面?饒過阿耶,饒過老太爺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