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過是將心中揣測據(jù)實稟報,手里竟驟然攥住了十數(shù)萬人的生死,這沉甸甸的分量,幾乎要將他的脊椎壓斷,思緒不由自主地飄遠。
如此殺伐,絲綢之路的繁盛還會存在么?昔日萬邦來朝的盛景還能重現(xiàn)嗎?那些曾向帝國俯首稱臣的屬國,若聽聞長安血流成河,會生出怎樣的忌憚與反心?
更遑論邊境的五胡勢力本就虎視眈眈,一旦聯(lián)合攻伐,內(nèi)憂外患之下,這偌大的帝國又能支撐多久?
“侯爺?侯爺!”急切的呼喚聲穿透紛亂的思緒,將秦淵從沉郁的憂慮中拉回現(xiàn)實。
他猛地轉頭,見滕內(nèi)侍正快步上前,關切道:“侯爺啊,您怎么站在這兒出神?風這么大,仔細著涼?!?
秦淵收斂心神,勉強扯出一抹淡笑:“沒什么,許是昨夜處理案牘沒休息好,有些恍惚?!?
“哎呦,我的侯爺,這時候可沒時間恍神兒啦!奴婢已經(jīng)按著陛下的意思,把黑冰臺的校尉們都集結在玉關橋外了,不良帥那邊也差人遞了消息,估摸著不出半個時辰,人就能到齊。眼下大家伙兒都等著您過去,聽您調遣呢!”
“麻煩大內(nèi)官整備一處辦事的官署?!?
“行,奴婢去找個寬敞的地方。”
一個時辰后,文泰水榭內(nèi)寂靜無聲,唯有風聲,水渠流淌聲,
黑冰臺的校尉們身著黑甲,敷鬼面,腰佩橫刀,不良人們則是玄色差服,腰間掛著鐵鏈,神情悍厲。
兩撥人涇渭分明地站在白石天井中,烏壓壓的人群幾乎占滿了整個庭院,只等著廊下貴人開口。
滕內(nèi)侍尖聲道:“陛下有令,三日之內(nèi),長安兩縣不良人,黑冰臺盡數(shù)聽從平原侯號令,凡有違抗者,以抗旨論處。”
“屬下參見侯爺!”天井中眾人齊齊拱手,甲葉碰撞與衣料摩擦聲匯成一片。
秦淵頷首,目光在人群中逡巡:“哪位是不良帥?”
話音落下,人群中走出一人,絡腮胡,國字臉,身著半甲,他拱手稟報道:“稟告侯爺,任帥昨夜突發(fā)舊疾,今日實在無法前來,已向京兆尹遞了告假文書,屬下林翰,現(xiàn)任崇仁坊不良校尉,暫代不良人總管之職,聽候侯爺調遣。”
秦淵眉頭微蹙,任帥早不病晚不病,偏在這關鍵時候告假?
他心中掠過一絲疑慮,卻并未表露,只冷聲道:“命,長安兩縣所有不良人即刻封鎖長安四門,無論是朱雀門,明德門,還是東西兩市的側門,皆由不良人值守,城外大小要道,包括往來商路、田間小徑,凡能通行之人馬處,全部分派哨衛(wèi),嚴密盤查?!?
林翰拱手應道:“屬下遵命!”
“命,京兆尹府,三日之內(nèi),長安城許進不許出。所有入城者需驗明身份,搜檢行囊,若有可疑之人,直接交由黑冰臺看管,若有強行出城者,即刻收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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