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這就去?!?
暗處的人“哼”了一聲,收起刀,一個高大的身影走出來,穿著獸皮坎肩,裸露的胳膊上紋著狼頭刺青,看見任在野便躬身行禮,右手按在左胸:“鷹主,都準(zhǔn)備妥當(dāng)了,地道已經(jīng)通到西市外的破廟,只等入夜就運石脂?!?
任在野頷首,故意往墻上靠了靠,讓燭火照不到自己的臉,聲音里添了點疲憊:“方才在巷口遇著幾個長安巡夜的,纏了許久,好不容易才殺了脫身,現(xiàn)在里面情形如何?”
“赫拉大人那邊派了人在地道里加固,剩下的兄弟在窖里守著石脂。”那漢子說著,突然抬頭看他,眉頭皺起來,“鷹主,您的聲音怎么不對?-->>莫不是受傷了?”
任在野心里一緊,面上卻擺出不耐煩的模樣,抬手拍開漢子遞過來的燈籠,語氣沉下來:“瞎照什么!這里滿是石脂,一點火星子濺出來,咱們都得跟著歸長生天!”
他頓了頓,又揉了揉喉嚨,找補(bǔ)道,“方才被個長安狗從后面掐了脖子,嗓子啞了些,回頭喝兩盅酒就好?!?
漢子連忙收回手,臉上露出愧色:“是屬下失察,鷹主莫怪?!痹谶@些奴賊眼里,“巴圖”是草原上的英雄,從來不會欺騙自己人。
任在野往前走了兩步,瞥見窖壁邊堆著的酒壇,便指了指:“明日是關(guān)鍵,今夜讓兄弟們松快些,都喝點酒,攢足力氣。”
漢子愣了愣:“可您先前說,守石脂時不能飲酒……”
“不一樣了?!比卧谝按驍嗨斑^了明天,咱們要么帶著功勞回草原,要么就埋在這長安地底,還拘著這些規(guī)矩做什么?讓大家喝,出了事我會去交代?!?
窖里的幾個匈奴人聽見這話,都湊了過來,臉上露出興奮的神色。
一個年輕些的匈奴人面露悲傷:“寒冬就要到了,我阿娘還在草原上凍著,這次若能立下功,狼王賞的牛羊夠她過個暖冬了!”
旁邊一個年長的匈奴人拍了拍他的肩,哈哈笑道:“可忽爾,莫要小家子氣!匈奴是上天的長鞭,等可汗帶著大軍打進(jìn)長安,這里的女人隨便你挑,糧食堆得能埋了帳篷,黃金能把你的馬鞍都鑲滿,到時候你阿娘不僅能暖冬,還能住上磚瓦房!”
眾人跟著哄笑起來,笑聲在窖里撞出回聲,刺耳得很。
任在野正想再套些話,卻聽見黑暗的過道里傳來細(xì)碎的嗚咽聲,像小貓被踩了尾巴。他皺著眉問:“那是什么動靜?”
一個叫雷特曼的匈奴人咧嘴笑,露出一口黃牙,轉(zhuǎn)身鉆進(jìn)過道深處,片刻后,竟揪著一個女孩的長發(fā)走出來。
那女孩約莫十五六歲,渾身赤裸,雪白的皮膚上滿是青紫的傷痕,舊傷疊著新傷,身上還凝著干涸的血痂,被扯著頭發(fā)拖在地上,腳踝磨出了血,眼神空洞得像死了一般,只有喉嚨里還能發(fā)出微弱的哼唧。
“回鷹主,這是豆腐坊家的丫頭,昨天夜里偷過來的。”雷特曼把女孩往地上一摔,用腳踢了踢她的腰,“可惜了,大華的女人雖然白嫩,身子卻比草原的羊還弱,折騰了一夜就快不行了?!?
從過道里又走出個赤裸上身的少年,約莫十三四歲,臉上還帶著稚氣,卻學(xué)著大人的模樣,往女孩身上啐了口唾沫:“就是不經(jīng)折騰!不過比草原女人軟和,將來打進(jìn)長安,我要把這樣的女人都放進(jìn)我的帳篷里!”
任在野面上依舊平靜。他接過旁邊人遞來的燈籠,往過道里走了兩步,借著燈光,看見過道兩側(cè)擺著兩張破舊的床榻,地上橫七豎八躺著三四個女人的尸體,都和那女孩一樣,渾身赤裸,身上的傷密密麻麻,有的眼睛還圓睜著,里面滿是痛苦和絕望。
湊近了聞,除了石脂和泥土的味道,還多了股濃重的血腥氣,混著尸體腐爛的酸臭,讓人作嘔。
他壓下心頭的戾氣,轉(zhuǎn)身往回走,聲音里聽不出情緒:“別讓尸體堵著過道,扔去后院的枯井里,免得污了石脂。”
那幾個奴賊應(yīng)了聲“好”,嬉笑著去拖尸體,女孩躺在地上,看著任在野的背影,突然動了動,干裂的嘴唇里擠出幾個微弱的字:“救……救我……”
任在野腳步頓了頓,回過神,抽出短刀,直接捅在了她的太陽穴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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