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幾個匈奴人想爬窗逃,剛探半個身子,就被守在窗外的衛(wèi)卒揮刀斬下頭顱,滾落在濕地里的腦袋還在抽搐。
血水順著草葉漫進之前的血洼,泛起渾濁的紅泡。
秦淵看了一會兒就發(fā)現(xiàn)了端倪,龍驤衛(wèi)甲胄齊全,兵戈鋒利,反觀匈奴人,多半衣袍破爛得遮不住皮肉,手里不是斷矛就是鈍斧,甚至有人攥著塊帶尖的石頭。再加上龍驤衛(wèi)人數(shù)占優(yōu),這場仗從一開始就是一面倒的屠戮。
可匈奴人偏有股悍不畏死的狠勁,見弩箭射來,竟直接拽過身邊同伴的尸體擋在身前,血窟窿里的血濺了自己滿臉也渾-->>然不覺。幾人瘋了似的撲向一個龍驤衛(wèi),有的抱腿,有的抓臂,剩下的便舉著短刃往甲胄縫隙里猛戳,竟真有衛(wèi)卒被捅穿了肋間,鮮血順著甲縫往下淌,悶哼著倒在地上。
“邊疆的匈奴人,該不是這副模樣吧?”秦淵沉聲道。
蕭獵搖頭,聲音里帶著幾分凝重:“邊疆的匈奴騎兵才是真厲害,奔襲起來像風(fēng),戰(zhàn)場上幾乎沒人能擋。也就靠鐵蒺藜、拒馬能攔上片刻,他們的步卒也不弱,大多穿皮甲、鐵甲,力氣也比咱們大華兵足。以往大戰(zhàn),就算打贏了,也得付出半條命的代價,大多是慘勝。”
白夜行目光掃過那些仍在掙扎的匈奴人,補充道:“你看這些,不過是些吃不飽飯的力奴,瘦得皮包骨,卻還敢拼命。他們只是群臨時湊起來的草頭軍,就有這股氣勢,真到了邊疆,面對那些養(yǎng)精蓄銳、裝備齊整的匈奴主力,仗只會更難打。”
秦淵望著濕地里層層疊疊的尸體,聲音里裹著幾分沉嘆:“太祖爺當年將五胡逐出關(guān)外,守住這中原河山,原來竟這般不易?!?
蕭獵聽得這話,喉結(jié)動了動說道:“何止不易,那時候胡人在中原燒殺搶掠,洛陽、長安這些大城都成了廢墟,漢人快被屠得沒了生路。太祖爺接手的哪是什么江山,是前朝留下的爛攤子,府庫里空蕩蕩的,連湊齊一萬套甲胄都難??伤彩菓{著一口不服輸?shù)膭牛諗n流民、征召殘兵,又把中原僅存的糧秣、鐵器全湊出來,才拉起一支像樣的軍隊。”
“我曾聽莫韶山將軍說,那十年征戰(zhàn),真是把中原打空了。村里十戶人家里,九戶的男丁都死在了戰(zhàn)場上,田地里荒草長得比人高,路上全是逃荒的婦孺。太祖爺每打下一座城,第一件事不是慶功,是讓人去收攏尸體,有時候一場仗打完,連埋人的人都湊不齊,只能挖個大坑一起葬了。能把那些茹毛飲血的莽族趕出中原,是用無數(shù)人的命堆出來的?!?
幾人正沉在舊事里,忽聽得前方傳來一陣嘈雜的嘶吼,匈奴人已被龍驤衛(wèi)逼到了濕地盡頭的水上樹林前。那些匈奴人身后跟著幾個穿黑袍的大食人,手里都拽著百姓的衣領(lǐng),將人推在身前當擋箭牌,一邊往樹林里退,一邊朝著龍驤衛(wèi)怒喝,唾沫混著血水從嘴角往下淌。
衛(wèi)將軍陳明宇勒馬立在陣前,冷笑一聲,馬鞭往前一指,聲線冷得像冰:“放了我大華百姓,否則定將爾等千刀萬剮?!?
那穿羊皮的高大漢子抹了把臉上血污,眼角那道歪斜眼線更顯猙獰,他扯著嘴角怪笑起來:“長安狗叫什么?要殺便痛快點!”
他往前踏了半步,羊皮袍下的手攥著柄斷刀,眼神里滿是狠戾:“長生天的榮光會降臨長安城!等我們的大軍破了城,先把你們的妻子拖去做奴隸,白天舂米夜里伺候長生天的子民,再把你們的小女兒拉出來,讓整個匈奴大營的好漢都嘗嘗滋味,屆時,你們的靈魂被囚禁,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發(fā)生!”
陳明宇抬起手,冷聲道:“放箭!”
“將軍,那里還有百姓........”
“我說讓你們放箭!”
話音剛落,陣后的弩手已齊齊端起弩機,機括“咔嗒”作響。
百姓的哭喊聲、匈奴人的怒罵聲混在一起,可下一刻,密密麻麻的弩箭便破空而去,像一陣黑雨,瞬間將擋在前面的百姓和匈奴人一起射倒。尸體順著淺水流淌,很快便堵住了樹林入口,血水在水面暈開,連帶著岸邊的蘆葦都染成了暗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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