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淵本是內(nèi)斂之人，卻被他這般熱絡(luò)勾起了興致，不自覺打開話匣，時而應(yīng)和幾句見聞，時而補(bǔ)充各地異俗，席間氣氛倒比先前熱鬧了不少。

酒至半酣，四皇子忽然放下酒杯，目光灼灼地看向秦淵：“世人皆鬼谷學(xué)派獨步天下，說縱橫之士一怒而諸侯懼，安居而天下息，我琢磨了許久，始終沒參透，究竟何為縱橫？是憑一張巧嘴攪動風(fēng)云，還是靠權(quán)謀算計定奪乾坤？”

他這個問題一問出，姜凌岳和姜逸塵也看了過來，他們同樣也好奇答案，世人對鬼谷，了解的太少了。

秦淵淺笑道：“縱橫二字，看似在術(shù)，實則在勢，四皇子可讀過《戰(zhàn)國論》？”

“自然是讀過。”

“我的師長曾，合縱者，聯(lián)弱抗強(qiáng)，聚散沙為堅壁，借眾力以破孤勢，連橫者，附強(qiáng)擊弱，擇良木而棲，借大勢以安自身。嘴舌是器，權(quán)謀是法，真正的縱橫，是審時度勢，順勢而為，是為謀士論，為君上效忠，讓天下棋局為君主所用，卻又使其不被棋局所困?！?

四皇子沉思片刻，說道：“后漢天下三分，諸侯各懷異心，若問計于鬼谷，是合縱為上，還是連橫更妙？”

秦淵搖了搖頭道：“無定法，勢變則法變，昔日六國合縱抗秦，是因秦強(qiáng)而六國弱，后來秦破合縱，靠的是連橫分化，因六國心不齊而秦志堅，置于東漢末年，強(qiáng)則思吞弱，弱則思抱團(tuán)，看似紛繁，實則逃不開利害二字?？v橫之士，便是要勘破利害，撬動人心，讓勢往自己想要的方向走，吾若受欺便隨強(qiáng)，強(qiáng)若力有不逮便籠弱，沒有一勞永逸的縱橫法，所依據(jù)的只有因地制宜，權(quán)衡利弊?！?

一旁靜坐的三皇子忽然抬眼，目光落在秦淵身上，淡淡開口：“鬼谷學(xué)派，如何定義帝王？”

秦淵怔愣片刻，沒想到他會問出這么敏感的話題，抬眼對上三皇子深不見底的眸子，從容一笑。

“臣不敢揣測天家心思，但圣賢曾，帝王所求，無非江山永固，萬民歸心?？v橫之術(shù)為帝王手中的利劍，為其劈開迷霧，為社稷添磚加瓦?！?

三皇子笑的很開心：“秦侯好像什么都說了，又好像什么都沒說。”

二皇子頷首道：“三哥，這話題還是少談為妙，哪怕是我們皇子，亦不能揣測圣心，此乃對父皇的不敬?！?

這話一出，席間的熱鬧驟然淡了幾分，四皇子臉上的笑意瞬間收了大半，看向秦淵時，眼底不自覺掠過一絲歉意，他本是隨性閑談，倒沒料到話題會陡然偏轉(zhuǎn)至此，實在非他本意。

秦淵見狀，緩緩朝他頷首：“我倒有一句話，想贈予諸位殿下?！?

話音剛落，方才還帶著幾分松弛的皇子們頓時正襟危坐，目光齊齊落在秦淵身上，神色間滿是鄭重，連素來寡的三皇子都微微前傾了身子，靜待下文。

秦淵抬眸，目光掃過諸位皇子，緩緩道：“《易》云，窮理盡性，以至于命，天道無常，蓍草演數(shù)，爻變趨吉，旦夕禍福皆系一念，諸位殿下，且行好事，莫問前程，自有數(shù)理昭彰，福緣自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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