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鐵錘的運氣在耗盡前,終于撞上了一絲微光。
那是在東京市郊,多摩川沿岸一片雜木林深處。
他拖著幾乎散架的身體,靠在一棵巨大的櫸樹后喘息。
肋骨的劇痛、腿上化膿的傷口,以及多日來僅靠野果和污水維持所帶來的虛弱,幾乎要將他最后的意志壓垮。
意識模糊間,他仿佛又回到了黑龍會總部外那baozha的火光中,聽到了弟兄們最后的怒吼。
就在這時,一陣輕柔的、帶著遲疑的腳步聲靠近。
趙鐵錘瞬間警醒,強忍著劇痛,握緊了懷中唯一防身的半截銹蝕鋼筋,渾濁的眼睛死死盯住聲音來源的方向。
一個身影撥開低垂的枝葉,出現(xiàn)在他模糊的視野里。
那是一個穿著藏青色女學(xué)生制服、背著畫板的年輕姑娘,大約十七八歲的年紀,容貌清秀,皮膚白皙,一雙大眼睛如同林間的清泉,此刻卻寫滿了驚訝與恐懼。
她顯然沒料到這偏僻的樹林里會藏著一個人,而且是一個如此狼狽、渾身血污、眼神如同瀕死野獸般的巨漢。
“あ…あなた…”(你…你是…)她嚇得后退半步,日語脫口而出,聲音帶著顫抖。
趙鐵錘聽不懂,但他能看出這女孩沒有威脅。
他緊繃的神經(jīng)稍微松懈了一點,但手中的鋼筋并未放下,只是用充滿戒備和疲憊的眼神看著她。
女孩似乎鎮(zhèn)定了些,她仔細打量著趙鐵錘。
他破爛的衣衫明顯不是日本人的款式,身上那些猙獰的傷口也更像是baozha和搏斗所致,而非普通事故。
她看到了趙鐵錘緊握鋼筋的手,那布滿老繭和傷疤的手,絕不是一個普通流民該有的。
一個念頭在她腦中閃過。
最近東京的混亂,學(xué)校里悄悄流傳的關(guān)于“外國破壞分子”的傳聞,以及zhengfu對輿論的嚴密管控……她心中升起一個大膽的猜測。
她猶豫了一下,沒有逃跑,反而小心翼翼地向前挪了一小步,用生硬但勉強能聽懂的漢語試探著問道:“你……中國人?”
趙鐵錘瞳孔猛地一縮!這日本女學(xué)生竟然會說中國話?
他沒有回答,只是眼神更加銳利,像刀子一樣刮過女孩的臉,試圖分辨這是否是陷阱。
女孩被他兇狠的眼神嚇得又是一顫,但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
她放下畫板,雙手攤開,示意自己沒有武器,
然后用更慢的語速,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我叫小野寺櫻,東京女子美術(shù)??茖W(xué)校的學(xué)生。我……我喜歡中國的山水畫,讀過《詩經(jīng)》……我,我不喜歡戰(zhàn)爭,不喜歡軍隊那些人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