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內,張宗興背對著眾人,肩膀的微微顫抖漸漸平息,緊握的雙拳緩緩松開,但那挺直的脊梁卻透出一股更為冷硬的決絕。
他沒有擦拭臉上的淚痕,任由那點濕意被空氣風干,如同將那份撕心裂肺的痛苦一同封存。
他轉過身,目光掃過滿臉擔憂的蘇婉清、神情肅穆的杜月笙和依舊憤懣不平的趙鐵錘。
他的眼神不再有之前的赤紅與狂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不見底的沉靜,如同暴風雨過后冰冷的海面。
“杜先生,婉清,你們說得對。”張宗興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卻帶著金屬般的質感,“大哥用自身為質,換來這彌足珍貴的轉機,我不能毀了他。這口氣,我咽下了?!?
他走到地圖前,手指重重地點在上海的位置:
“但這份債,要記在日本人和那些背后捅刀子的雜碎頭上!六哥在南京受苦,我們在上海,就要讓日本人付出十倍、百倍的代價!‘凈化’?我倒要看看,是誰凈化誰!”
他的話語中沒有咆哮,卻蘊含著比咆哮更令人心悸的力量。那壓抑的悲痛與怒火,盡數(shù)轉化為了冰冷而堅定的殺意。
“阿明,”他看向手臂纏著繃帶的阿明,
“弟兄們的血不能白流。收縮防線不是退縮,是把拳頭收回來,打出去更有力!所有暴露的據點,能轉移的物資,必須在十二小時內完成。靜默期間,情報收集不能停,我要知道影佐和千夜紅葉的每一分動向!”
“是!興爺!”阿明挺直胸膛,大聲應道。
“鐵錘,”他又看向趙鐵錘,
“傷養(yǎng)好,帶著還能動的弟兄,把我們在閘北、南市那些隱秘的武器藏匿點和安全通道再梳理一遍,確保萬無一失。接下來,我們要跟他們在巷子里捉迷藏,地方越熟,活命的機會越大!”
“放心吧興爺!包在俺身上!”趙鐵錘把胸膛拍得砰砰響。
“婉清,”最后,他看向蘇婉清,語氣稍緩,
“國際渠道那邊,繼續(xù)跟進,施加壓力。南京方面……想辦法,用最隱秘的方式,遞個話進去,讓大哥知道,我們在上海,沒給他丟臉,也……絕不會忘了他?!弊詈髱讉€字,他說得異常艱難,卻無比清晰。
蘇婉清重重點頭:“我明白。”
杜月笙看著迅速從悲痛中掙脫、并展現(xiàn)出更強悍領導力的張宗興,眼中閃過一絲贊許和復雜?!白谂d,你能如此,少帥知道,也必感欣慰。青幫上下,會全力配合,共度此劫?!?
就在“暗火”緊鑼密鼓地轉入更深層地下活動時,影佐禎昭的“凈化”程序,終于露出了它最猙獰的獠牙。
行動在午夜時分同時于多個地點爆發(fā),不再局限于租界邊緣,而是直接針對與“暗火”、青幫、洪門有密切關聯(lián)的核心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