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在狹小的空間里回蕩,帶著沉甸甸的分量。趙鐵錘的頭垂得更低了,粗壯的手指緊緊攥著酒碗邊緣,指節(jié)泛白。
張宗興看著他這副樣子,心中的火氣又慢慢消了下去,化作一聲悠長的嘆息。
他再次端起酒碗,這次是和趙鐵錘放在地上的碗輕輕碰了一下,發(fā)出“?!钡囊宦暣囗?。
“喝?!彼终f了一次,但這次語氣緩和了許多。
兩人默默對飲,辛辣的液體仿佛能暫時澆滅心中的塊壘。幾碗酒下肚,趙鐵錘的膽子也大了些,他抬起泛紅的眼睛,看著張宗興:
“興爺,您罰得對!俺認(rèn)!以后您指東,俺絕不往西!就是……就是別不讓俺跟著您打鬼子!”
張宗興看著他眼中毫不作偽的忠誠和懇求,心中最堅(jiān)硬的地方似乎被觸動了一下。他伸出手,重重拍了拍趙鐵錘寬厚結(jié)實(shí)的肩膀,就像多年前在奉天城外那樣。
“錘子,”他的聲音帶著酒后的微醺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你跟了我這么多年,是我張宗興最能信得過的兄弟之一。我不是不信你,是怕……怕有一天,會因?yàn)槲业氖韬?,或者你的沖動,把命丟在這看不見盡頭的斗爭里,不值得。”
“跟著興爺,打鬼子,保家衛(wèi)國,咋都值得!”趙鐵錘梗著脖子,語氣斬釘截鐵。
張宗興看著他,忽然笑了笑,那笑容里帶著苦澀,也帶著一絲暖意。
他又倒上酒:“好!沖你這句話,今天這酒,就得喝完!”
壇子里的酒很快下去大半。兩人都有了七八分醉意,話也多了起來。
從奉天的風(fēng)雪說到上海的霓虹,從死去的兄弟說到未來的迷茫。
酒精模糊了身份的界限,只剩下兩個在亂世中相互依靠、背負(fù)著沉重過去的男人。
“興爺,”趙鐵錘大著舌頭,眼神有些迷離,“等打跑了鬼子,俺……俺想回東北老家,娶個媳婦,種地……帶上櫻子……”
張宗興端著碗的手頓了頓,看著趙鐵錘眼中對平凡生活的向往,心中百感交集。他何嘗不想?但他肩上扛著的,遠(yuǎn)比這要多得多。
“會回去的?!彼罱K只是低聲說了一句,將碗中殘酒一飲而盡,仿佛要將所有的不確定和沉重都吞下去。
酒壇終于見了底。
趙鐵錘醉倒在一旁,鼾聲如雷。
張宗興靠著冰冷的木箱,揉了揉發(fā)脹的太陽穴,醉眼朦朧中,他看著貨倉頂棚的破洞外透進(jìn)來的、稀疏的星光。
酒精帶來的短暫麻痹正在消退,現(xiàn)實(shí)的冰冷再次清晰。
但他知道,有些話,只有在酒后才說得出口;有些情義,也只有經(jīng)過烈酒的淬煉,才更加堅(jiān)不可摧。
他看了一眼熟睡的趙鐵錘,將一件破大衣輕輕蓋在他身上。
明日醒來,依舊是血與火的斗爭。
但今夜這壇濁酒,至少讓兩顆在重壓下有些偏離的心,重新靠在了一起,肝膽相照,一如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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