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山坳,夜雨未歇。
破舊的山神廟里,火堆的光影在墻壁上跳動,映照著幾張疲憊而堅毅的臉。
雨水敲打著殘破的窗欞,風聲穿過山林,如同無盡的嗚咽。
阿明檢查完外圍的警戒,帶著一身濕冷的寒氣回到廟中,低聲道:
“興爺,雨太大了,前面的路……恐怕有危險?!?
一直沉默著凝視地圖的張宗興緩緩抬起頭,火光照亮了他棱角分明的側臉。
他沒有直接回答,目光掃過圍坐在火堆旁的每一位弟兄,最后落在緊抱著醫(yī)藥包、強忍睡意的小野寺櫻身上。
他伸手,將幾根枯枝不疾不徐地添入火中,聲音低沉而平靜,卻清晰地蓋過了廟外的風雨:
“莫道風高雨正狂,孤燈淬火劍生涼。此身已付山河諾,不向修羅問生死。”
詩句落定,廟內一片寂靜,只有柴火噼啪作響。
那詩句中的孤燈,仿佛就是眼前這簇搖搖欲墜的篝火;那詩中的涼意,也沁透了每個人腰間的刀鋒與槍械。
張宗興站起身,目光如炬。
“路險,便踏平它。”他看著眾人,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們此行,接應的不只是幾個弟兄,更是我們‘暗火’的魂,是這片山河絕不屈服的諾。從踏上這條路起,你我……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阿明重重地點了點頭,眼中的疑慮被一種決絕的光芒所取代。
其他弟兄也紛紛挺直了腰背。小野寺櫻抬起頭,望著張宗興如山岳般的背影,原本慌亂的心,竟也奇異地安定了下來。
“我們就在這里原地休息一晚?!睆堊谂d下令道,“然后,出發(fā)。”
同一片雨幕下,更深的山林中。
趙鐵錘一行人幾乎是憑著本能在前行。
雨水沖刷掉了他們大部分痕跡,但也讓山路變得泥濘不堪,每一步都異常艱難。雷震伏在趙鐵錘背上,氣息微弱,腿傷在潮濕的環(huán)境中更加惡化。
韓猛、王魁、張石頭互相攙扶,山貓則由阿青勉強架著。
“錘子哥……歇……歇會兒吧……”韓猛喘著粗氣,雨水混著汗水從他臉上淌下。
趙鐵錘停下腳步,靠在一棵巨大的松樹下,小心地將雷震放下。
他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環(huán)顧四周,除了雨聲和黑暗,什么也看不清。
“不能停太久,”趙鐵錘聲音沙啞,“這雨能幫我們隱藏,也能要了大哥的命?!彼嗣渍饾L燙的額頭,心頭一緊。
“俺……俺沒事……”雷震虛弱地睜開眼,努力想擠出一個笑容,
“別管俺……你們……先走……”
“放屁!”趙鐵錘低吼,
“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俺趙鐵錘絕不會丟下兄弟!”
這話如同帶著火星,在冰冷的雨夜中點燃了眾人心中殘存的火焰。
“對!錘子哥說得對!”韓猛挺起胸膛,
“咱們一起殺出來的,就得一起回去!”
阿青檢查了一下山貓的傷勢,沉聲道:
“再堅持一下,前面不遠應該有個臨時落腳點?!?
希望如同黑暗中的微光,支撐著他們再次邁開沉重的腳步。
上海,杜公館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