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悔意如同潮水般洶涌而來,瞬間將他淹沒。他想轉(zhuǎn)身回去,想推開門,想抱住那個蜷縮在地上的身影,想對她說一聲對不起,想告訴她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怕失去她。
可腳步像灌了鉛一樣沉重,怎么也邁不動。他怕看到她那雙充滿失望與疏離的眼睛,怕聽到她再說出那句“你真可憐”,更怕自己親手將她推得更遠,再也拉不回來。
庭院里的老槐樹在夜風中沙沙作響,像是在無聲地嘆息。裴忌就那樣站著,背對著那扇門,像一座被遺棄的雕像,在沉沉的夜色里,獨自承受著無盡的悔恨與煎熬。
江晚寧已經(jīng)整整兩日水米未進,原本就清瘦的身子此刻薄得像一片隨時會被風吹散的紙,鋪在冰冷的床榻上,連呼吸都帶著若有似無的顫音。
皮膚是近乎透明的白,褪去了最后一絲血色,襯得眼下的青黑愈發(fā)濃重,長長的睫毛像沾了霜的蝶翼,垂落著,連顫動的力氣都快耗盡。
她側(cè)躺著,蜷縮成一團,單薄的肩頭微微聳動,不是哭泣,而是虛弱到極致的生理反應。
窗外的雪不知何時停了,天光透過窗欞漏進來,在她蒼白的臉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卻暖不透那深入骨髓的寒涼。
春桃坐在床沿,眼眶紅腫得像兩顆熟透的桃子,手里端著一碗溫熱的米粥,粥香裊裊,卻絲毫勾不起江晚寧的半分食欲。
她已經(jīng)勸了整整一日,嗓子都啞了,語氣里滿是哀求:“姑娘,您多少吃一口吧,哪怕喝一口米湯也好啊……再這樣下去,您的身子會垮掉的?!?
江晚寧緩緩睜開眼,那雙曾經(jīng)盛滿星光的眸子此刻蒙著一層厚厚的霧,黯淡無光,連聚焦都顯得格外費力。
她看著春桃布滿紅血絲的眼睛,看著她眼下的烏青,看著她因為連日操勞和擔憂而憔悴不堪的面容,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攥住,疼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春桃……”她的聲音嘶啞干澀,像被砂紙磨過,每說一個字都牽扯著喉嚨發(fā)疼,“苦了你了?!?
春桃鼻尖一酸,眼淚又忍不住滾落下來,砸在瓷碗邊緣,濺起細小的水花?!肮媚镎f什么傻話,奴婢跟著您,從來都不覺得苦?!?
她伸手想去碰江晚寧的額頭,指尖剛觸到那冰涼的皮膚,就被江晚寧輕輕避開了。
江晚寧微微側(cè)過臉,目光落在床幔上繡著的纏枝蓮紋上,那是她當年親手挑的花樣,如今卻蒙著一層灰,像她被碾碎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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