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裴忌的側(cè)臉,雪光透過窗欞映在他臉上,勾勒出他緊抿的唇角和緊繃的下頜線,能清晰地看到他喉結(jié)滾動,一點(diǎn)點(diǎn)將溫?zé)岬乃幹山o江晚寧。
江晚寧的睫毛輕輕顫了顫,像是被這暖意驚擾,竟真的將那口藥汁咽了下去,蒼白的臉頰上似乎泛起了一絲極淡的紅暈。
春桃站在原地,手里還握著那把銀勺,心里五味雜陳。她心里恨極了裴忌??纱丝棠欠莺抟饫镉謸竭M(jìn)了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他的指尖凍得冰涼,卻在觸碰到江晚寧臉頰時(shí)刻意暖了暖,那份小心翼翼,不似作偽。
她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進(jìn)掌心,刺骨的痛感讓她保持清醒,最終還是沒有發(fā)作,只是默默地看著裴忌一勺一勺地將藥汁渡給江晚寧。
藥碗漸漸空了,裴忌直起身,氣息有些不穩(wěn),嘴角還沾著些許藥漬。他沒有去擦,只是低頭看著江晚寧,伸出凍得發(fā)僵的手,輕輕拂了拂她額前凌亂的碎發(fā),動作溫柔得不像話,仿佛在觸碰一件稀世珍寶。
“晚寧,喝了藥就會好起來的?!彼穆曇舻统辽硢?,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像是在安慰江晚寧,又像是在安慰自己,呼出的白氣落在江晚寧的額前,很快消散。
春桃默默地端起空藥碗,轉(zhuǎn)身往外走。經(jīng)過清風(fēng)身邊時(shí),她腳步頓了頓,瞥見他手背上的牙印還泛著紅,終究還是什么也沒說,只是加快腳步走出了內(nèi)屋。
屋外的寒風(fēng)迎面吹來,刮得臉頰生疼,卻讓她混亂的心緒稍稍平復(fù)了些。她知道,不管她多恨裴忌,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讓姑娘好起來。只要姑娘能好起來,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內(nèi)屋里,裴忌依舊半跪在床邊,目光緊緊鎖著江晚寧的臉,仿佛要將她的模樣刻進(jìn)骨子里。
他將自己的手搓熱,輕輕覆在江晚寧冰涼的手背上,試圖給她傳遞些許暖意。
油燈的光暈在他身上投下長長的影子,與窗外的雪色交織在一起,滿室的藥香中,漸漸彌漫開一絲難以喻的繾綣與苦澀,在寒夜里靜靜流淌。
裴忌半跪在床邊,指尖還殘留著方才渡藥時(shí)觸到的溫?zé)?。他的目光膠著在江晚寧蒼白的臉上。
方才喂完藥,她的唇瓣總算染上了一絲藥汁的褐紅,不再是之前毫無血色的慘白,他心里剛升起一絲微弱的希冀,卻見那抹紅迅速蔓延開來,順著她的下頜爬上臉頰,漸漸暈成一片不正常的酡紅。
“晚寧?”裴忌輕聲喚她,聲音低沉得幾乎要被窗外的風(fēng)聲吞沒。
他試探著伸出手,指尖先觸到了她的額角——那觸感滾燙得驚人,像是按在了燒紅的烙鐵上,讓他渾身一震,指尖下意識地縮了縮。
他心頭猛地一沉,隨即俯下身,將整個(gè)手掌覆在她的額頭上。那溫度灼得他掌心發(fā)疼,比白日里炭盆里的炭火還要灼熱幾分。
江晚寧的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胸口微微起伏,鼻翼翕動,原本微弱的氣息此刻帶著熱氣,拂在他的手背上,燙得人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