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魯斯離開了,像一陣不祥的風,帶走了碎砧的頭顱,卻留下了更沉重的、無形的壓力,以及那張觸手冰涼、仿佛帶著詛咒的黑金卡。
地下室里死寂得可怕,只剩下冷藏柜單調(diào)的嗡鳴和李豫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聲。他僵在原地,目光死死盯著手中那張材質(zhì)特殊的卡片。中央那只仿佛活著的眼睛刻痕,在昏暗光線下似乎正冷冷地回望著他,洞察著他內(nèi)心的每一絲恐懼和動搖。
李豫沉默的用個人終端刷過這張卡。
二十萬黑金。
這個數(shù)字像是有魔力,在他腦中瘋狂盤旋。二十萬!幾乎是他那筆如山債務的一半!如果有了這筆錢,再加上他之前辛苦攢下的,或許……或許再拼上一兩年,他真的能看到還清債務的曙光?甚至,就像荷魯斯暗示的,能帶著林依遠走高飛?
這個念頭如同毒蛇,誘惑著他。
但理智緊接著發(fā)出尖銳的警報。且不說這么一大筆錢要洗白簡直是在稅務局的眼皮子上跳舞,更何況這是dyb的錢!是那個危險得像條毒蛇的荷魯斯留下的“餌料”!一旦動用這筆錢,就等于將自己和林依徹底綁上了dyb的戰(zhàn)車,再也無法回頭。荷魯斯那句“我的大門暫時敞開”聽起來是邀請,實則是最赤裸的威脅——他知道他們的秘密,隨時可以毀掉他們。這二十萬,是買命錢,也是套上絞索的賞金。
“李豫?”
一聲輕微的、帶著疑惑的呼喚將李豫從混亂的思緒中驚醒。是林依。她正仰頭看著他,黑色的眼眸里映照出他蒼白而糾結(jié)的臉。她似乎不太理解剛才發(fā)生的一切意味著什么,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李豫身上散發(fā)出的巨大不安和壓力。
看著她純凈的眼神,李豫心中那點因為巨額黑金而產(chǎn)生的動搖瞬間被擊得粉碎。不,不能。dyb那種地方,比廣廈更加冰冷和殘酷。去了那里,林依可能會被重新當成實驗品或者武器,而他自己,最好的結(jié)局也不過是變成一件更強大的、被控制的工具。他們現(xiàn)在雖然艱難,但至少……彼此還有依靠。
他用力攥緊了那張黑金卡,指尖因為用力而發(fā)白,仿佛要將它捏碎。然后,他深吸一口氣,將卡片小心翼翼地塞進貼身的口袋最深處,如同封印一個惡魔。
“沒事了。”李豫對林依擠出一個有些勉強的笑容,聲音還有些沙啞,“我們得把這里處理一下。”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始思考后續(xù)。首先是要完成任務。雖然目標霍克已經(jīng)死了,但腦袋還在,但他們還得好好破壞一下現(xiàn)場,不能讓別人發(fā)現(xiàn)這具碎砧的尸體,否則會引來更多關注和調(diào)查,遲早讓他們暴露。
他的目光落在地上那個被戰(zhàn)斗波及、已經(jīng)有些壓扁變形的“屠夫”霍克的頭顱上。幸好,雖然被碎砧砸過來的操作臺撞了一下,面部有些破損,但大致還能辨認。就用這個去交差吧,就說在追捕過程中發(fā)生激烈戰(zhàn)斗,目標負隅頑抗被擊斃,這樣可以勉強解釋這里的戰(zhàn)斗痕跡。
“把這個帶上?!崩钤ブ噶艘幌禄艨说念^顱,又把碎砧的無頭尸體用現(xiàn)場的工具分解,義體用蠻力破壞彎折,肉體部分就混進這片本來就充滿了血腥的地方。
做完這一切,他拉著林依,再次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這個地下屠宰場。
天空城警察總局,資產(chǎn)回收與懸賞兌換處。這里依舊燈火通明,形形色色的人排著隊,空氣中彌漫著熟悉的各種氣味混合物。
李豫壓低了帽檐,將裝有霍克頭顱的密封袋遞進窗口。窗口后的仿生人辦事員依舊是那副冰冷模樣,進行掃描認證。
“掃描中……匹配成功。目標:‘屠夫’霍克。懸賞金額:6000信用點。狀態(tài):死亡?!狈律搜壑袛?shù)據(jù)流閃爍,“確認目標為賞金獵人‘eh-’李豫獨立擊殺?”
李豫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身邊的林依,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是?!彼幌氚蚜忠辣┞对诠俜接涗浿?。
“根據(jù)《天空城治安貢獻稅務法》,注冊賞金獵人擊殺通緝犯,需繳納15%所得稅。稅款扣除:900信用點。實際應支付:5100信用點。請確認?!?
“確認?!崩钤ニ闪丝跉?,雖然麻煩事一件接一件,但至少下個月的還款有著落了。
幾乎同時,腦插提示賞金到賬。他看著賬戶里新增的數(shù)字,又感受了一下貼身口袋里那張沉甸甸的黑金卡,心情復雜難。
回到廣廈大廈宿舍樓層時,已是后半夜。走廊里一片死寂,只有他們的腳步聲在空曠中回響。
走到李豫房門口,他習慣性地拿出身份卡,卻猶豫了一下。往常這個時候,他都會讓林依回自己房間休息。但今晚,經(jīng)歷了一場生死搏殺,遭遇了荷魯斯那種恐怖的存在,巨大的心理沖擊和疲憊感如同潮水般涌來,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和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