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庫內(nèi)部的空間比外面看起來要寬敞些,但依舊破敗??諝庵袕浡F銹和陳年油污的氣味。天花板上搖晃著幾盞刺目的老舊燈泡,中央位置則擺放著幾臺深度網(wǎng)絡(luò)座艙,這里顯然是這位黑客用來藏身或者逃跑的臨時窩點之一。
“燭龍”與“夜影”。
這兩個在各自領(lǐng)域都堪稱“聲名顯赫”的代號,如同兩把無形的兵刃,在這間廢棄倉庫的昏暗中第一次正式交鋒。
李豫的話音落下,倉庫內(nèi)出現(xiàn)了短暫的死寂。
夜影——那個短發(fā)、綠瞳、鼻翼穿著銀環(huán)的女子,對于李豫一口道破她的身份似乎毫不意外。她臉上那抹玩味的笑容反而加深了些許,綠色的眼眸如同深潭,映著應(yīng)急燈冰冷的光,讓人看不清底細。
“彼此彼此?!彼p描淡寫地回應(yīng),仿佛“夜影”這個在深網(wǎng)令人聞風喪膽的名字,與“燭龍”那百億懸賞的恐怖稱號,不過是街頭相遇時隨口互換的普通綽號。
這番毫無意義的互揭老底,像是一場無聲的宣戰(zhàn),瞬間將兩人之間那根無形的弦繃緊到了極致。緊張的氣氛在空氣中凝固,仿佛一點火星就能引爆。
“咳……唔……”
就在這時,坐在椅子上的啞巴發(fā)出了一聲粗重的、帶著痛苦的喘息,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一只手依舊用力按著自己的太陽穴,額頭上滲出的冷汗在燈光下閃閃發(fā)亮,另一只手緊緊抓著椅子的邊緣,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腦插遭受的強力干擾顯然還未完全消退,但他那雙原本因痛苦而有些渙散的眼睛,此刻卻重新凝聚起焦點,帶著一種父親獨有的、混合著擔憂、憤怒和不解的復(fù)雜情緒,死死地釘在了自己的女兒雷小玲身上。
“小玲……”啞巴的聲音沙啞得厲害,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被砂紙磨過的喉嚨里擠出來,“你……不在學?!煤脤W……跟她……混在一起……做什么?”
他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帶著沉甸甸的重量,讓雷小玲瞬間低下了頭,雙手緊張地絞在一起,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她張了張嘴,想要解釋,但在父親那從未有過的、如此直接而嚴厲的質(zhì)問下,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開口,白皙的臉頰因為窘迫和焦急而泛起紅暈。
就在這令人難堪的沉默即將持續(xù)下去時,夜影向前邁了半步,不著痕跡地將雷小玲擋在了自己身后半個身位。她迎向啞巴那幾乎要噴出火來的目光,綠色的眼眸里沒有絲毫怯意,只有一種近乎傲慢的平靜。
“當然是學習如何賺錢,如何生存?!币褂暗穆曇舨桓撸瑓s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帶著一種街頭式的直白和冷酷,“天空城的學??刹粫踢@些,小玲爸爸。它們只負責生產(chǎn)合格的、溫順的零件?!?
“你——!”啞巴被這近乎挑釁的回答激得猛地想要站起,但大腦一陣眩暈,讓他又重重地坐了回去,只能徒勞地攥緊拳頭,胸口劇烈起伏,瞪著夜影的眼神像是要將她生吞活剝。
李豫適時地接過了話頭,他的聲音冷冽,如同冰錐,直指夜影:“生存?不知道夜影女士所謂的‘生存之道’,是教她如何黑進公司數(shù)據(jù)庫盜賣信息,還是像剛才那樣,用非法的腦插信號攻擊無辜的路人?”
他的話語毫不留情,直接將黑客行業(yè)常見的犯罪行徑和方才的襲擊擺上了臺面。
然而,夜影卻像是聽到了什么極其有趣的笑話,突然低低地笑出了聲。那笑聲在空曠的倉庫里回蕩,帶著一絲嘲諷,一絲不羈。
“呵呵……”她止住笑,綠色的瞳孔轉(zhuǎn)向李豫,里面閃爍著戲謔的光芒,“生存之道?李先生好像很有資格談?wù)撨@個?我當然不會教她怎么欠下學貸,被基金會逼得走投無路,或者……怎么一時沖動,就去炸掉imd的服務(wù)器農(nóng)場,把自己變成天空城最值錢的通緝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