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的課程結(jié)束后，李豫沒有片刻耽擱，徑直走向?qū)嶒瀰^(qū)b棟。夕陽的余暉將學院建筑的影子拉得老長，為他前行的身影鍍上了一層略顯孤寂的金邊。踏入那棟充斥著臭氧與冷卻液氣味的建筑，熟悉的壓抑感再次包裹而來。

通過層層驗證，厚重的金屬閘門滑開。實驗室內(nèi)部依舊昏暗，只有少數(shù)幾臺待機儀器發(fā)出幽微的光芒。楊知遠教授并未像往常一樣沉浸在最深處的儀器群中，而是站在中央那片相對空曠的區(qū)域，似乎正在等待著什么。

聽到門口的動靜，他轉(zhuǎn)過身。當看清來人是李豫時，他臉上那慣有的、研究者式的嚴肅迅速轉(zhuǎn)化為一種清晰的戒備，眉頭瞬間鎖緊，銳利的目光如同手術(shù)刀般刮過李豫全身。

“是你？”楊教授的聲音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冷硬，沒有絲毫寒暄，“廣廈的招攬，還是泰山金融的試探？我昨天的回復(fù)應(yīng)該已經(jīng)很清楚了?！?

李豫的心臟微微收緊。果然，教授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將他視為某家巨頭的說客。他那份由廣廈集團蓋章的推薦生背景，在此刻成了最大的信任阻礙。

他沒有試圖去辯解或否認，那只會顯得蒼白無力。相反，他迎著楊教授審視的目光，向前一步，踏入了實驗室內(nèi)部更昏暗的光線中，臉上沒有任何被誤解的慌亂，只有一種近乎破罐子破摔的平靜。

“都不是，楊教授?！崩钤ラ_口，聲音在空曠的實驗室里顯得異常清晰，“事實上，dyb荷魯斯先生的建議，才讓我決定來找您談?wù)?。?

楊教授的眉頭皺得更深，眼角的紋路都因此而擠壓出來，那目光中的審視幾乎要化為實質(zhì)。

“荷魯斯？”楊教授重復(fù)著這個詞，語氣里充滿了慍怒，“我聽說過這位dyb高管的威名，但是正如我所說的，即使是dyb也無法招攬我?！?

“年輕人，你到底是誰？或者說，你究竟在為誰做事？”楊教授的聲音里帶著毫不掩飾的不耐，“我不喜歡猜謎，尤其是在我的實驗室里。”

“這正是我要向您證明的，教授?！崩钤サ恼Z氣依舊平穩(wěn)，“我提及荷魯斯先生，并非在說明我的背景，恰恰相反，這證明了我與任何一家巨頭都沒有您所認為的那種‘從屬’關(guān)系。”

他微微攤手，做了一個無奈卻又暗含鋒芒的姿態(tài)。

“您認為，如果我真的屬于這三家巨頭中的一員，我還能活著站在這里和您交談嗎？”

李豫的目光毫不避讓地與楊教授對視著：“這三家巨頭，或許會在某些領(lǐng)域有商業(yè)性的交集，但在核心利益和人才爭奪上，絕無可能容忍有人如此明目張膽地左右逢源，玩弄他們的注意力。唯一的解釋就是，我不屬于他們中的任何一家。我只是一件……他們都在評估價值，試圖招攬，但尚未完全得手的……‘物品’?！?

這番邏輯清晰甚至帶著點自嘲的分析，讓楊教授眼中的慍怒和荒謬感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沉的思索。他沉默地看著李豫，似乎在消化這番話背后的可能性。一個能同時引起三家巨頭關(guān)注，卻又似乎游離于他們掌控之外的年輕人，這本身就是一個極其罕見且耐人尋味的現(xiàn)象。

實驗室里陷入了短暫的寂靜，只有遠處不知名儀器規(guī)律的滴答聲，如同冰冷的心跳。

見楊教授的敵意似乎減弱了些許，李豫知道火候已到，必須趁熱打鐵，拋出真正的核心。他不再繞圈子，直接切入主題，聲音壓低了幾分，帶著一種分享秘密般的鄭重：

“楊教授，我昨天問您，是否知道高維空間存在生物。您現(xiàn)在，可以給我一個明確的答案嗎？”

楊教授的眼神驟然銳利起來，之前的種種猜測和戒備，似乎都被這個問題引向了另一個方向。他緊緊盯著李豫，仿佛要透過他的眼睛，看清他大腦中隱藏的信息。

“看來，你所謂的‘有幫助的信息’，與這個有關(guān)?！睏罱淌跊]有直接回答，而是緩緩說道，語氣恢復(fù)了研究者的冷靜，“高維生物……哼，公司層面，對此諱莫如深。但我研究反物質(zhì)與高維理論這么多年，通過各種私人渠道，零碎地拼湊出一些信息?！?

他頓了頓，似乎在權(quán)衡哪些可以透露。

“我知道，十巨頭中的幾家，在多年前的一次聯(lián)合深空勘探中，確實獲取到了某種……極其特殊的‘資源’。”他選擇了“資源”這個模糊而中性的詞，“一種超越了現(xiàn)有生物學范疇的‘東西’。我無法確定那具體是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這種‘東西’的存在，是真實的。而且，它極有可能，來自于我們無法直接觀測和理解的高維空間?！?

他的目光掃過實驗室里那些危險的儀器，聲音帶著一絲復(fù)雜。

“近十幾年來，幾家巨頭發(fā)布的一些劃時代的核心技術(shù)，其理論基礎(chǔ)和能量模式，與現(xiàn)有科技樹存在明顯的斷層。根據(jù)我的推測，應(yīng)該都源于對那份‘資源’的逆向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