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拉哈德那帶著施舍般優(yōu)越感的話語還在微涼的夜風中飄蕩,李豫緩緩地、堅定地搖了搖頭。
“騙你的?!彼_口,聲音如同淬火的寒鐵,清晰地穿透夜風,瞬間凍結了空氣中所有虛偽的暖意,“我一點也不想加入你的家族。”
預想中的錯愕、慍怒或是被戲弄的羞憤,并未出現(xiàn)在加拉哈德那張俊美無儔的臉上。他甚至像是聽到了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嘴角那抹溫和而疏離的笑容反而加深了幾分,藍色的眼眸中閃爍著饒有興味的光芒,仿佛在欣賞一只試圖伸出爪子撓人的貓。
“哦?”加拉哈德輕輕挑眉,語氣帶著一絲玩味,“那你深夜用這種方式邀請我前來,難道就是為了向我彰顯你的……戰(zhàn)績嗎?”
他的目光再次輕描淡寫地掃過那具龐大的無頭尸體,如同在看一件與己無關的垃圾,語氣中的不屑幾乎凝成實質。
“雖然我不知道這具丑陋的尸體生前屬于誰,屬于哪方勢力,”他聳了聳肩,動作優(yōu)雅,“但如果你想憑借這個來威懾我,那恐怕是打錯了算盤,李豫同學。德文希爾家族見過的‘強大’,遠超你的想象?!?
李豫對他的嘲諷充耳不聞,再次搖了搖頭,語氣平靜地陳述著事實,像是在進行一場學術報告:“這是盤古生物量產的燭龍基因戰(zhàn)士。雖然不知道他具體的編號,不過這不重要。”
他抬起眼,那雙在夜色中依舊銳利的眼睛直直刺向加拉哈德,問出了他最后一個問題:
“我請你來,只是想知道?!?
“為什么要針對我?”
“針對你?”加拉哈德仿佛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臉上露出了那種屬于頂層精英的、標準而冷漠的微笑,這笑容剝去了所有偽裝的溫和,只剩下赤裸裸的、基于階級和力量差距的俯視,“誰說我在‘針對’你?”
他向前踱了一小步,皮鞋踩在柔軟的草皮上,幾乎沒有發(fā)出聲音,但那股無形的、屬于上位者的壓迫感卻隨之彌漫開來。
“霍華德那個蠢貨,兩次都沒能干掉你,這本身就證明了你的價值?!奔永碌穆曇魩е环N理所當然的冷酷,“而有價值的人,天生就該為我們服務。這難道不是這個宇宙最基礎的規(guī)則嗎?我只是在……為你指明一條最符合你自身價值的道路而已?!?
“這與我個人好惡無關,這是規(guī)則。就像機械的運轉需要能源,戰(zhàn)艦的航行需要坐標。你的存在,你的能力,既然顯現(xiàn)出來了,那么被我們這樣的家族注意到,并嘗試‘使用’,難道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嗎?這怎么能算‘針對’呢?這分明是……賞識?!?
他那雙藍寶石般的眼睛微微瞇起,里面沒有絲毫溫度,只有對“工具”進行最終評估的審視。
就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一股清晰、冰冷、毫不掩飾的殺意,如同出鞘的利刃,從李豫身上彌漫開來,牢牢鎖定了他。
感受到這股實質般的殺意,加拉哈德非但沒有畏懼,眼中反而掠過一絲果然如此的嘲弄。他微微揚起下巴,那姿態(tài)仿佛在俯瞰一個不懂規(guī)矩的野蠻人。
“想殺我?”他輕笑出聲,語氣里帶著一種荒謬和不容置疑的警告,“就因為這個?”
他搖了搖頭,仿佛在惋惜李豫的愚蠢。
“我勸你冷靜一點。想想后果。”
“一旦你動手,”加拉哈德的聲音陡然變得冰冷而威嚴,每一個字都像是敲打在法典上的鐵錘,“整個宇宙,都將與你為敵!德文希爾家族的怒火,會燒盡你所珍視的一切!你的家人,你的朋友,所有和你有牽連的人,都會因為你這魯莽而愚蠢的行為,付出你無法想象的代價!”
這是威脅,更是陳述一個他篤信不疑的事實。在他根深蒂固的認知里,低階層者的反抗,本身就是一種需要被嚴厲懲罰的僭越。
李豫靜靜地聽他說完,臉上沒有任何被震懾的表情。他只是最后,第三次,緩緩地搖了搖頭。
這一次,伴隨著搖頭的動作,他的身體開始發(fā)生恐怖的變化。
細密的純黑龍鱗如同擁有生命般,自皮膚下瘋狂涌出,瞬間覆蓋了他的右臂,五指彎曲延伸,化為猙獰非人的利爪。手臂的肌肉賁張隆起,蘊含著baozha性的力量。半龍化的異象止于右臂,但那冰冷的豎瞳和周身散發(fā)出的、遠比地上那具尸體更純粹、更令人心悸的龍威,卻讓加拉哈德臉上那完美的從容面具,第一次出現(xiàn)了細微的裂痕。
“殺你的,不是我?!崩钤サ穆曇粢驗椴糠铸埢鴰е统恋奈锁Q,仿佛來自遠古的審判,“是‘燭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