蹬蹬蹬——
蘇凡整個人撞入醫(yī)院大廳,一股混雜著鐵銹、陳腐霉菌與干涸血腥的惡臭,如同一堵無形的墻,狠狠撞進他的口鼻,嗆得他幾欲作嘔。
黑暗粘稠得化不開。
唯有在他那雙燃燒著淡金色光焰的“天師靈眼”中,這個世界才顯露出它本來的輪廓。
導診臺上覆蓋著一層厚得能寫字的灰塵。
可灰塵之下,是早已滲透進木質(zhì)臺面、大片大片凝固發(fā)黑的血色印記,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這里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慘劇。
“笑笑在三樓!”
那微弱的呼救聲是唯一的坐標。
蘇凡沒有絲毫停留,循著聲音的方向,如同一頭尋覓幼崽的獵豹,直奔樓梯口所在的走廊。
然而,他剛沖過一個轉(zhuǎn)角,眼前的景象卻讓他脊背的寒毛根根倒豎,一股涼意從尾椎骨直沖天靈蓋。
這根本不是一棟正常的廢棄建筑!
他腳下是標著“住院部a區(qū)”的走廊,地面上散落著破碎的藥瓶和紙張。
他跑了足足有十幾米,轉(zhuǎn)過下一個彎。
墻壁上的路標,依舊是——“住院部a區(qū)”!
不可能!
蘇凡的心臟猛地一抽。
他不停步,再次加速沖刺,肺部因劇烈運動而傳來火燒般的灼痛。
第三個轉(zhuǎn)角。
“住院部a區(qū)”。
他被困住了。
某種未知的、邪異的力量正在扭曲這里的空間,將他禁錮在這條永無盡頭的走廊里。
“鬼打墻?”
蘇凡強迫自己急停下來,胸膛劇烈起伏,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比空間扭曲更讓他頭皮發(fā)麻的,是這條走廊本身正在發(fā)生的異變。
“啪嗒。”
一塊墻皮忽然在他眼前卷曲、干裂,然后成片成片地往下掉。
不,不是掉落。
是剝離。
某種東西正在從墻壁內(nèi)側(cè),將它們硬生生撐開!
剝落的墻皮之下,暴露出的根本不是水泥磚塊的結(jié)構(gòu)。
那是一片暗紅色的,布滿扭曲筋絡的,正在輕微翕張、搏動的血肉組織!
整條走廊,是活的!
“嗚好疼放我出去”
“藥我的藥在哪里”
就在這時,無數(shù)半透明的、肢體殘缺的虛影,如同水中的墨跡,緩緩從那些蠕動的血肉墻壁中滲透了出來。
它們是這里的“病人”。
一個沒有頭顱的虛影,在走廊里一遍遍地重復著奔跑、然后用脖頸的斷口狠狠撞向墻壁的動作。
一個四肢俱在,胸口卻破開一個大洞的女人,手里拿著一支空的針管,機械地、麻木地朝自己的手臂扎去,一次又一次。
一個吊死的鬼影,舌頭伸得老長,就在蘇凡不遠處,雙腳離地,輕輕地晃蕩著。
它們沒有五官,沒有意識,只是被困在這里,永恒地重復著生前最后的絕望。
這些虛影并未主動攻擊蘇凡,但它們身上散發(fā)出的那種刺入骨髓的陰冷,那種混雜著痛苦與麻木的呢喃,正化作最原始的恐懼,瘋狂地侵蝕著蘇凡的理智。
換做任何一個普通人,此刻恐怕已經(jīng)精神崩潰,成為它們中的一員。
“裝神弄鬼!”
蘇凡牙關(guān)緊咬,舌尖被他自己咬破的傷口再次傳來劇痛,這股痛楚讓他維持著最后的清醒。
他調(diào)動起丹田內(nèi)那股剛剛蘇醒、尚且微弱的“鐘馗道基”力量,將其盡數(shù)灌注于手中的桃木劍!
劍尖上早已干涸的朱砂符文,再次亮起了針尖般的微弱金光。
“破!”
沒有多余的招式,蘇凡依據(jù)腦海中自然浮現(xiàn)出的傳承記憶,對著前方看似空無一物的某個空間節(jié)點,用盡全力,一劍刺出!
“咔嚓——!”
一聲脆響,仿佛鏡面破碎。
眼前的整個世界,如同一塊被重錘砸中的玻璃,瞬間布滿了蛛網(wǎng)般的裂痕,然后轟然崩塌!
無限走廊消失了。
蘇凡大口喘著粗氣,還未來得及慶幸,下一刻,他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站在了主樓梯間。
一個比剛才更加恐怖、更加瘋狂的地方。
這里的墻壁,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偽裝。
它們已經(jīng)徹底化作了蠕動、增生的血肉!粘稠的、暗紅色的液體從墻壁的縫隙中緩緩滲出,滴落在地,發(fā)出“啪嗒、啪嗒”的聲響。
當蘇凡踏入這片區(qū)域的瞬間。
“唰——!”
那些暗紅色的血肉墻壁之上,猛然睜開了成百上千只眼睛!
那些眼睛布滿了扭曲的血絲,瞳孔的形狀各不相同,有的是針孔狀,有的是漩渦狀,有的則是混亂的、不斷變化的幾何圖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