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天花板。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消毒藥水和某種不知名草藥混合在一起的、有些刺鼻的味道。
身體像是被一輛滿載著貨物的泥頭車,來來回回地碾壓了至少八百遍一樣。
沉重,酸痛,使不上一點(diǎn)力氣。
『我……這是在哪里?』
梅茵緩緩地睜開了他那雙如同灌了鉛般沉重的眼皮。
他此時的意識如同沉入深海許久的潛水員,緩緩從那片無盡的黑暗中浮了上來。
他感覺自己的腦袋像是被人用鈍器狠狠地敲了一樣,昏昏沉沉,脹痛無比。
他想動一下。
但渾身上下,卻像是被灌滿了鉛一樣,沉重得,讓他連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尤其是左臂,更是傳來一陣陣鉆心的、仿佛連骨髓都在燃燒的劇痛。
『看來……傷得不輕啊……』
梅茵在心中,自嘲地笑了笑。
他緩緩轉(zhuǎn)動著那有些僵硬的眼球,開始打量著自己現(xiàn)在所處的這個陌生的環(huán)境。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用某種不知名的、白色的木頭搭建而成天花板。
陽光從旁邊那扇沒有窗簾的窗戶灑了進(jìn)來。
在空氣中,留下了一道道光柱。
他緩緩地轉(zhuǎn)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頸,環(huán)顧四周。
這是一間不大的木屋。
陳設(shè)很簡單。
一張床,一張桌子,一把椅子。
沒了。
『我這是……回來了嗎?』
梅茵在心中,默默地做出了判斷。
他掙扎著,想要從床上坐起來。
但剛一動,左臂處傳來的那股撕心裂肺的劇痛,就讓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嘶——”
他低頭看去。
然后,他看到。
他的整條左臂,從肩膀到手腕,都被一層厚厚的白色繃帶纏得跟個木乃伊似的。
繃帶上還隱約能看到一絲絲已經(jīng)干涸的血跡。
『骨頭……全碎了嗎?』
而在他的身邊。
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有著一頭柔順的、如同瀑布般的金色長發(fā)的女人,正靜靜地躺在那里。
她的眼睛緊緊地閉著,呼吸平穩(wěn)而悠長,似乎還處于昏睡之中。
那張總是帶著幾分溫柔的臉上,此刻卻透著一種大病初愈般的、令人心疼的蒼白。
是塞妮絲。
他的母親。
梅茵看著那張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睡顏。
那顆總是因為各種各樣的事情而充滿煩躁的心,在這一刻,竟然奇跡般地平靜了下來。
一股難以喻的溫暖情緒,如同涓涓的細(xì)流,緩緩地流淌過他的四肢百骸。
『總算是……』
他看著窗外那片,被血色殘陽所染紅的、廣袤無垠的沙漠。
『把她……帶回來了啊……』
他緩緩閉上了眼睛。
享受著這片刻來之不易的寧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
當(dāng)梅茵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
天色已經(jīng)徹底地暗了下來。
房間里點(diǎn)著一盞昏黃的油燈,將他和塞妮絲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投射在斑駁的石墻之上。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恢復(fù)了一些力氣。
至少……能坐起來了。
他掙扎著,用那只還完好的右手撐著床沿,慢慢從床上坐了起來。
“嘶——”
這個簡單的動作牽動了他渾身上下無數(shù)個正在“bagong”的傷口。
劇烈的疼痛,讓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左臂。
『這包扎的手法……』。
『是莉莉雅媽媽嗎?』
他活動了一下那只還完好的右手,然后掀開被子,準(zhǔn)備下床。
他想出去看看。
看看保羅他們現(xiàn)在怎么樣了。
他強(qiáng)撐著那具還在“抗議”的身體,一步一步朝著房間的門口緩緩走去。
他的每一步,都走得異常的艱難。
那感覺,就像是剛跑完一場“全程馬拉松”之后,又被拉去做了三百個“波比跳”一樣。
酸爽得讓他想當(dāng)場去世。
終于,他走到了門口。
他伸出手,握住了那冰冷的金屬門把手。
然后,將門推開了一道縫隙。
大廳的中央生著一堆溫暖的爐火。
火光,將整個大廳都照得亮如白晝。
也照亮了,圍坐在篝火旁的那些熟悉的身影。
保羅正抱著一柄長劍,靠在墻角,閉著眼睛,似乎是在小憩。
他那張總是帶著幾分“玩世不恭”的臉上,此刻,卻寫滿了無法掩飾的疲憊。
塔爾韓德依舊是那副雷打不動的、抱著酒桶的姿勢。
但他的臉上,卻沒有了往日的“醉意”,反而多了一絲凝重。
瑞杰路德,則像一尊沉默的守護(hù)神般,靜靜地坐在離火爐最遠(yuǎn)的地方。
他的手中依舊擦拭著那柄從不離身的三叉戟。
莉莉雅正蹲在火爐旁,用一口小小的鐵鍋煮著-->>什么東西。
鍋里正“咕嚕咕?!钡孛爸鵁釟狻?
一股濃郁的肉湯香味,在整個大廳里悄然彌漫開來。
當(dāng)梅茵推開門的那一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