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姜遲信任她,對她放松警惕只是最輕松的目標。
讓所有人記住她,不敢忽視她,仰視她,才是姜繆要的結果,但她沒想到宋墨竟然一點不介意,也不怪她。
唇角抿了又抿,她伸手端起那碗藥,遞到宋墨面前。
壓了多日的郁悶一掃而空,姜繆挑眉玩笑:“所以,夫君得好好成全我這碗謝意,把藥喝了?!?
姜繆明眸似水,沒了人前端著一成不變,甜得膩人的笑,這會真心實意的笑比平日更美。
美的哪怕拿來鶴頂紅都能讓人心甘情愿一飲而盡。
“主子!不能喝!這不是我經手的藥?!?
十五簡直沒見過這樣厚臉皮的女子,也顧不得宋墨會不會生氣,
上前就要搶走姜繆舉著的藥碗。
姜繆見宋墨沒有接藥的意思。
只覺得無趣。
剛要放下藥碗。
手腕被宋墨攥著,連帶著那碗藥一并被拉近到他面前,還不等她反應過來,就看到宋墨低下頭就著她端藥的動作含住碗邊,一口口喝下藥。
微微松散的衣襟下白皙的脖頸,因為姿勢凸起幾根青筋,頗有幾分病西施的風韻。
姜繆驀然覺得口干舌燥。
明明碗里的藥汁越來越少,她端著碗的手當真越發(fā)酸脹,連帶著碗中的藥都帶著一圈圈的漣漪。
好在宋墨渾然不覺。
專心致志喝著藥。
也不知是藥太苦,還是太熱,他喝得那樣慢。
讓姜繆掌心蔓延出一絲癢,一點點鉆進心里。
一直到藥見了底,兩人還是一動不動,直到賴嬤嬤輕咳一聲。
姜繆放下碗,把手背在身后站起身。
“既然,既然夫君已經好起來了,那我也該回房了,夫君好好休息。”
人還沒動,宋墨再次抬手拉住了他,“我唱完了公主的戲,公主是不是欠我一份人情要還?”
他臉上病氣未退完,連手都冷得讓人心顫,但不見狼狽,俊美的讓人多看一眼都是褻瀆。
姜繆一時間慌了神,腦袋里也跟著昏沉,不由得輕聲道:“什么人情?”
等看清他眼底的笑意,才終于反應過來,輕咳幾聲別過頭。
“是,這次是我沒提前告訴你,你想提什么要求補償我都會答應你?!?
頓了頓,指尖摩挲了下袖口:“就算我現在一時囊中羞澀,你只要說我都會盡力去補償。”
在宋府這幾日她也把府里的陳設熟悉了大半。
她雖不是自小穿金戴銀,但是母親也曾指著路過達官貴人的衣擺,圖騰教會她怎么辨別珍寶。
不說別的,單單宋墨每日用的吃的,都是千金。
她有的,只單單空掛的公主頭銜。
既沒有俸祿,也沒有府邸。
就連封號都是對她的警告制衡。
若宋墨真讓她買什么名貴的東西,她還真一時半刻拿不出,說不定還要去勞煩那個人。
宋墨靠在軟枕上,偏頭淺笑,“公主答應我,只此一次?!?
姜繆大腦忽的不聽使喚:“啊?”
宋墨手搭著一旁的小茶幾上,目光自下而上緩慢又專注掃過姜繆,最后停在她手腕處被遮擋了傷疤上:“宋墨希望這是公主最后一次以身作餌。日后遇到想要做的,為難的,只管告訴我,你我既為同謀,又是夫妻,也該同進退?!?
心就像被什么撥弄了兩下,又漲又酸。
姜繆忙低下頭,掩住泛紅的眼尾。
這話母親也說過。
那時她不過五六歲,渾然地帶著一股沖動,為了反抗南楚那些人的奚落和欺辱,悄悄把一位大人的鞋子塞滿了羊糞。
引得他追趕自己泄憤時,跌入草原的泥潭里死了。
也是那時,九字先生第一次出手暗中操作,剝去了她的嫌疑,但還是被罰得挨了一頓鞭,餓了三天。
母親也是第一次罵了她,可低頭見她一身傷還倔強不肯低頭,又心疼地將她抱在懷里,求她不要再沖動,一切都和她一起承擔。
也是母親的哀求下,她才肯學著示弱。
不再硬碰硬。
姜繆別過頭,“這次是因為你閉門幾日,我沒了辦法,并不是故意瞞你。以后自然少不得需要你?!?
宋墨含笑點頭:“公主說的是,若只能讓公主行苦肉計,只能證明宋墨無用?!?
溫柔的嗓音讓姜繆有些不知所措。低頭才看到袖子還在宋墨手里,忙抽回來。
指腹微微蜷走到門口,又停下垂下眼,輕聲提醒:“后日,就該去云機廟見你娘了,你別忘了?!?
宋墨啞然失笑。
“這是自然。怎么會忘呢。”
姜繆連頭都不敢回,一顆心在胸膛噗噗亂跳。
推開門,腳步又頓。
“你放心,你是為了救我落水,我定會記住你這份情,改日若你遇著麻煩,我也會毫不遲疑救你?!?
“嘖?!?
反觀一直在旁就盯著她一舉一動的十五,唇角一抹譏諷的弧度似乎在說她這番話到底有多可笑。
“等你救人,估計得等我們都死絕了。”
不過姜繆離了屋子。
只剩下十五和宋墨面面相覷。
宋墨幽幽地輕嘆,擺弄著那只藥碗,頭也不抬,滿是威壓:“十五,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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