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擔(dān)心他蟄伏多年,心和眼睛早和這宅子一樣蒙上了灰。
沒想到眼光和她和九字先生如出一轍。
回京前,九字先生寄來背京城布防,朝廷官職排序讓她熟背,也讓她選擇一把趁手的刀。
她第一個看上的就是城東護(hù)衛(wèi)軍。
掌管城門,宮東門。
更是把京中有名的紈绔串聯(lián)在一起。
除了九字,宋墨還是第一次這么合她心意的人。
但她注意護(hù)衛(wèi)軍不全是為了這些原因。
更是因為,當(dāng)初長公主和親的馬車,正是護(hù)衛(wèi)軍一路相送千里。
姜繆站起身,把那身官袍取下。
玄色的緞面上繡著暗金的云紋,雖舊卻依舊挺括。
走到宋墨面前,目光鄭重又認(rèn)真:“我替夫君披上官袍。”
宋墨盯著她,片刻之后點了點頭。
指尖一顆顆解開宋墨的外袍上的暗扣,等到脖子時,指節(jié)碰到宋墨脖子上的肌膚,就像燙到一般。
她的掌心溫?zé)?,貼著宋墨的喉結(jié),手腕上一股淡淡的香氣像雨后露濃,徑直鉆入宋墨鼻尖。
緞面布料間的摩擦,在耳側(cè)極細(xì)微地響起,沙沙的,森林里落的雨。
宋墨的喉結(jié)難以自控地滾了滾,又那么克制,幾乎讓人發(fā)現(xiàn)不了。
向來波瀾不驚的眼內(nèi)泛起深色的漣漪。
她做得很認(rèn)真,許是其中一個扣子為難住她,整個人完全貼了過來研究那個不聽話的紐扣。
微垂的后頸,自領(lǐng)口折出曼妙的弧度,在日光下泛著瓷白的光。
像一只垂首靜思的天鵝。
宋墨將目光冷靜地、克制地移開。
又正好和姜繆抬起的眼神觸碰。
“好了,終于解開了?!?
姜繆臉頰快速變紅,輕咳幾聲飛快挪開。
宋墨輕笑一聲,自己將官袍披在肩上,他動作有些遲緩,似乎早在十六年的歲月生疏了。
但還是下意識挺直了脊背。
窗外的日光透過窗欞,落在他身上,竟讓那略顯寬大的官袍生出幾分孤絕的氣勢。
姜繆看著,不知怎么,鼻子有些發(fā)酸。
如果不是時時刻刻等著合適的時機(jī)重新披甲上陣,這身衣服,和一旁的盔甲怎么會十六年不見灰敗。
宋墨拿起那卷圣旨,輕輕放在燭火邊,明黃的綾緞被火舌舔了下,卷出焦黑的邊。
“你干什么?”
姜繆驚呼著去搶,卻被他按住手。
“這圣旨,留著沒用了?!?
他眼底濃得化不開的溫和,盯著她一字一句。
“宋墨接這差事,不是奉姜遲的旨,也不公主設(shè)計是自愿為你鋪路?!?
指尖帶著燭火的溫度,燙得她一顫,姜繆喉間忽然有些發(fā)緊。
突然明白他的意思,因為是自愿,所以不想讓姜遲覺得這是馴服他的枷鎖,她這一刻看到了宋墨皮下的靈魂。
那個眾人口中桀驁不馴,不可一世的少年將軍。
六歲騎馬射箭,八歲百步穿楊,十歲單殺黑熊,十二歲披甲上陣連勝三場。
她別過臉,“到底是我又一次算計你,宋墨,抱歉?!?
下一秒,她的手腕驀地被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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