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小妮子立馬接話,笑得賊壞,“咱們公社的白知青,路上碰上的,秀秀姐熱情得不行,非拉她回家吃飯?!?
她眼神在白璐臉上掃了一圈,差點沒憋笑出聲:“是不是被震撼住了?我頭回見胡嫂子的時候,比你還愣!”
林青一聽,只當是普通知青,也沒多想。能被秀秀主動請進門的,再差能差哪兒去?她點點頭,沒再多問。
可要讓秀秀聽見這話,怕是當場能翻白眼:
“熱情?我那是嘴上說說!誰讓她真敢進門??!現(xiàn)在我連裝都不用裝了——這叫‘請客’?這叫‘被反殺’!”
李尋剛把縫紉機放穩(wěn),一抬頭,瞅見胡嫂子旁邊那小丫頭正扒著她褲腿,一雙圓眼睛直勾勾盯著他。
“丫丫,過來!”他招手。
小丫頭眨巴兩下大眼睛,遲疑地邁了兩步,然后——
被李尋一把撈起來,舉到半空。
“瞧瞧這是啥?”
她低頭一看,手心赫然躺著一顆裹著紅紙的奶糖。
“哇——大白兔!”丫丫眼睛瞬間亮了,像裝了小燈泡。
“叫一聲‘叔叔’,糖就給你。”李尋晃了晃。
丫丫沒吭聲,小手揪著衣角,偷偷瞄了眼媽媽。
胡嫂子一愣:這孩子,平時膽子大得很,咋今天跟怕生似的?
她正想催一句,就見丫丫突然湊到李尋耳邊,蚊子叫似的喊:
“爸爸?!?
“……啥?”
李尋愣住,胡嫂子差點腳下一滑。
“哎喲我的娘??!這小祖宗亂叫啥?!”
胡嫂子心里直打鼓:我這心里話還沒說出口,你倒先替我喊上了?!
她趕緊偷偷瞟了眼秀秀和小妮子——還好,倆人正圍著那件新買的呢子大衣嘰嘰喳喳,壓根沒聽見。
她松了口氣,心差點從嗓子眼蹦出來。
丫丫?以為沒喊清,舔了舔嘴唇,又湊近他耳朵,軟乎乎地再來一遍:
“爸爸……我想吃糖?!?
李尋僵住了。
他下意識側(cè)頭去看胡嫂子。
人家低著頭,耳尖通紅,手指無意識絞著衣角,嘴上沒說,眼里全是“我也沒想到啊”。
他忍不住笑了,伸手捏了捏丫丫軟乎乎的小鼻子:“你這小算盤,打得比公社會計還響?!?
話音剛落,他指尖一挑,剝開糖紙,把那顆奶糖送進她嘴里。
丫丫一抿,眼睛彎成了兩條小月牙,嘴角還粘著糖渣。
甜得,連院子里的風都慢了半拍。“甜不甜?”
“甜!”
“嘿嘿,小機靈鬼!”
李尋伸手揉了揉丫丫的頭發(fā),嘴角忍不住上揚。
邊上胡嫂子瞅著這一幕,心里咯噔一下,五味雜陳。
可眼下瞧見李尋不但沒躲,還抱得這么自然,連銀子都肯為這丫頭花,她心口那塊石頭,忽地就松了半截。
她悄悄扭頭,朝后頭的秀秀看了一眼,聲音低得像嘆氣:“秀秀啊,嫂子也是沒辦法……你可別怪我,別怪我啊……”
巧了,秀秀正好也望了過來。
目光掠過李尋——他正低頭逗著丫丫,笑得像個傻子,眼睛里都是光。
秀秀抿了抿唇,眉頭輕輕一蹙,沒說話,心里卻像被誰塞了一團亂麻。
她是個勤快人,模樣也水靈,嫁進來后沒一天閑著。
白璐?那個忽然冒出來的城里姑娘?
秀秀心里門兒清:白璐不是來串門的,是來挑刺的,是來搶人的。
所以她連縫紉機都沒碰,拽著林青就鉆進廚房,灶火噼啪響,鍋碗瓢盆全招呼上了,熱氣騰騰,忙得腳不沾地。
胡嫂子和小妮子也跟了進去,廚房里熱得能蒸出人汗。
就剩李尋一個人,抱著丫丫坐在堂屋,一邊哼小曲兒,一邊捏她的小鼻子。
而白璐,縮在門邊,眼神像探照燈,來回掃著他,活像沒見過人哄孩子似的。
“喲,你這人,哄小孩還挺有一套啊?”
李尋抬眼,斜睨她一下,笑了:“你沒見過的多了去了?!?
白璐腦門一黑,三條黑線直接蹦出來。
狗男人!說句話能不帶刺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