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早黑透了,可他眼力好,看得清清楚楚。
這地方,兩山夾著一道溝,雪層薄得跟紙一樣,白得晃眼,白得刺心。
他嘆了一口氣,沒說話,一把抄起她膝蓋,打橫抱了起來。
懷里的人,還在抖。
“抱緊了。”
“嗯……”
他轉(zhuǎn)身,朝來路走去。
雪地上,留下兩串腳印。
一串是她逃命的,凌亂、顫抖。
一串是他找她的,穩(wěn),且堅(jiān)定。
“別哭了別哭了,咱這不是把你找著了嘛!”
“嗚……嗚嗚……”
陳夢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嘩啦啦往下掉,根本停不住。
李尋一看這架勢,心都揪緊了,趕緊蹲下身:“行了行了,再哭下去,你眼睛真要哭瞎了!咱們得趕緊回去,天快黑透了,再耗下去,真得凍成冰雕!”
陳夢自己也清楚——再這么哭下去,眼睛腫得看不見,腳凍得邁不動(dòng),今晚鐵定交代在這兒了。
她趕緊抬手抹了把臉,可剛想站起來走兩步,雙腿一軟,整個(gè)人差點(diǎn)跪地上。
“李尋……我……我腿麻了,動(dòng)不了,還疼得鉆心!”她抽著氣,聲音發(fā)顫。
李尋低頭一瞧——好家伙,右腿外側(cè)一道尺來長的口子,皮肉翻著,寒風(fēng)“呼呼”地往里灌,難怪疼得打抖。
“有知覺就還行!”他咬了咬牙,“要是沒感覺了,那才真完了——早凍壞死啦!”
他二話不說,猛地扒下自己身上那件單薄的外衣,直接裹在陳夢腿上,又隨手扯了幾根樹枝,笨拙卻急促地纏緊,壓在傷口上當(dāng)臨時(shí)繃帶。
動(dòng)作難免有接觸,陳夢凍得發(fā)青的臉頰,這會(huì)兒竟悄悄浮起一層薄紅。
綁完,李尋蹲下身:“你走不動(dòng)了,我背你?!?
陳夢哪還顧得上男女有別?她現(xiàn)在就是個(gè)累贅,能活命就謝天謝地了,立馬趴在李尋背上,摟住他脖子,小腦袋一點(diǎn)一點(diǎn),跟快睡著似的。
大黑在前頭躥著,狗鼻子貼地聞,拼命帶路。
李尋背著人,在雪地里深一腳淺一腳往前跑。
頭頂忽然飄下幾片雪花,輕飄飄落在陳夢臉上。
她伸手摸了摸,鼻頭一酸:“幸好你來了……要是我在那棵樹杈上挨一晚上,明天醒不醒得過來,真不好說?!?
前方路早看不清了,只能感覺到李尋背著她跑得飛快,腳步沉穩(wěn)得不像個(gè)普通人。
她把臉往他肩窩里埋了埋,看著他身上單薄的衣裳,忍不住小聲問:“你……冷嗎?”
李尋頭也不回:“廢話,誰不冷?但我扛得住,這點(diǎn)雪,毛毛雨?!?
“噗——”
陳夢一下沒憋住,笑出聲:“都啥時(shí)候了你還貧?!”
她索性整個(gè)人往前一撲,雙臂緊緊環(huán)住他脖子,身子貼得更緊,想把自己的體溫借給他一點(diǎn)。
李尋身子一僵,心跳猛地漏了半拍。
要擱平時(shí),背上是嫂子、是林青姐、是白璐那丫頭,甚至是個(gè)男的他都不帶心跳加速的。
可偏偏是陳夢……
這丫頭心里還在偷偷想:這家伙真好啊,大晚上冒著雪跑這么遠(yuǎn)來找我……要不是他已經(jīng)結(jié)婚了,我真想……
要是她知道李尋腦子里正盤旋著“這要是換成嫂子我早嚇尿了,怎么現(xiàn)在反倒……”這種亂七八糟的念頭,怕不是直接一記回旋踢把他踢進(jìn)雪坑里。
跑了十多分鐘,前面忽地亮起一團(tuán)暖紅的火光。
李尋松了口氣,腳底像灌了風(fēng),沖得更快。
陳夢一瞧那火堆,眼睛都亮了:“啊……火!火!”
她渾身上下冷得像塊冰,連指尖都快沒知覺了,恨不得一頭扎進(jìn)火里去。
“哎喲喂!李尋!你真把人找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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