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如練,悄然攀上枝頭,夜色似被輕紗籠罩,朦朧而繾綣。四周窗扉緊掩,屋內(nèi)暖爐內(nèi)炭火正旺,暖意氤氳。
驀地,一陣凜冽寒風自西邊呼嘯而入,似無形之刃,割破靜謐。偏西側的那扇窗,被人從外悄然抬起,留出一道細縫,寒意頃刻間侵襲而入,吹熄了桌面上本就微弱的燭火。
床榻之上,沈鶯裹于棉被之中,黛眉微蹙,似有萬千心事縈繞,突如其來的寒意讓她不禁縮了一下腦袋。
“不,不要!”沈鶯驚呼一聲,從夢中猛然坐起,冷汗涔涔。那日刺客濺在她身上的血跡,如噩夢般縈繞,那場景太過駭人,令她心有余悸。
然而,一睜眼,床帷幔簾之下,竟有一道隱隱晃動的人影,如鬼魅般縹緲。
沈鶯心中一驚,抬手欲撩簾子,口中正欲喚忍冬之名,卻突感唇上一緊,竟是被人一把捂住了嘴!支支吾吾,發(fā)不出聲來。她嚇得花容失色,雙手緊緊拽著唇上的大手,欲從那人挾制中脫身,奈何力氣不夠,只能任由那人反鎖住了她的手腕。
是誰!
沈鶯驚慌不已,若是那日的刺客來索命了呢?
心撲通撲通地狂跳,沈鶯的眼底滿是驚懼之色。
然而,就在她準備抽出藏在枕下的匕首時,耳邊忽而傳來一聲低沉話語:“沈姑娘,冒犯了?!?
墨書?
沈鶯停下了動作,不由心下驚疑。
墨書怎會在此?莫非是魏晉禮遣他而來?
正思索間,腦后一陣劇痛襲來,隨即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墨書一身黑衣,如暗夜中的幽靈,他抬起胳膊,將沈鶯連人帶被,穩(wěn)穩(wěn)扛在肩頭,身形如電,幾個閃身,便離了芙蕖院。
偏房之中,忍冬睡得正香,鼾聲輕微。屋內(nèi)被人悄然點了一支安眠香,那裊裊青煙緩緩升起,怕是今夜都難醒了。
“沈姑娘,沈姑娘?”
幾滴涼水,如冰珠般灑落在沈鶯臉上,她被激得一哆嗦,顫顫睜開雙眸,視線由模糊漸至清晰。于四周晃動的燭火中,沈鶯終于看清了面前之人,竟是聽竹。
方才的驚懼已散,沈鶯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左右環(huán)顧了一圈后,才確定自己是被帶到了慎獨堂了,她朝著內(nèi)室看了一眼,頗有些不解的問道:“是二公子醒了嗎?”
白日里才聽聞,魏晉禮仍未蘇醒,怎么半夜突然將自己尋來?莫不是自己得罪了大夫人薛氏,被魏晉禮知曉了?若真如此,那薛清然還打了她一巴掌呢,這又該如何算?
沈鶯身上僅著一件寢衣,雖然屋內(nèi)炭火旺盛,但是四肢仍隱隱覺有寒意襲來,她不禁縮了下手腳,兩手交握,相互磨搓取暖取來。
聽竹瞧見她的動作,趕忙從內(nèi)取出一件厚襖子,輕輕披在沈鶯身上,辭懇切道:“正是二公子未醒,我們才斗膽將姑娘請來?!?
“這是為何?”沈鶯滿心不解,她又不是大夫,來了又能有何用處?
聽竹見她面露疑色,連忙解釋:“姑娘進去瞧瞧,就知道了?!?
人已至慎獨堂,沈鶯便是想走,只怕也難以脫身。況且,魏晉禮終究是因她而受傷,沈鶯思忖片刻,終是抬腳往內(nèi)室走去。
內(nèi)室之中,滿是草藥的苦澀味道,如濃重的陰霾,彌漫在每一寸空氣中。沈鶯掀開門簾,步入其中,不由皺起鼻子,抬手揮了揮那熏人的味道,實在是難聞。
然而一踏入房中,沈鶯便瞧見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魏晉禮,面色蒼白如紙,唇上更全無血色,額前墜著豆大的汗珠。待到沈鶯走近了些,才察覺他竟只穿了一件單薄的中衣,雖說上頭蓋了一層厚厚的棉被,但看著總覺得冷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