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墨擦劍的動作頓了頓,指尖在劍柄上輕輕敲了敲,沒說話,只是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溫羽凡依然沒有在意:“隨他吧?!?
直到夜色漸深,酒店房間的掛鐘指向十一點半,走廊里始終沒有熟悉的腳步聲傳來。
溫羽凡猛地站起身。
“不對勁,這也太久了!陳彼得看起來不像那么沒分寸的人。”他聲音低沉,空洞的眼窩轉(zhuǎn)向門口,“他可能出事了?!?
陳墨立刻握緊銀劍,起身時衣袂帶起一陣風(fēng);
姜鴻飛也瞬間收斂了笑意,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三人幾乎同時沖出房門。
酒店走廊的地毯吸走了腳步聲,他們沿著樓梯往下跑,前臺值班的服務(wù)員被驚動,揉著惺忪的睡眼問:“幾位先生,這么晚了……”
“有沒有看到跟我們同行的那個男人回來?大概四十歲,臉上有疤?!苯欙w的聲音帶著急切,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外套下擺。
服務(wù)員愣了愣,搖了搖頭:“沒注意,剛才只有幾個人出去,沒見人進來?!?
三人沒再多說,快步?jīng)_出酒店大門。
波特蘭的夜晚很安靜,只有路燈在地面投下長長的影子,偶爾有汽車駛過,車燈劃破夜色又很快消失。
他們沿著酒店門口的街道往前走,溫羽凡的靈視像一張細(xì)密的網(wǎng),仔細(xì)掃過每一個角落:
路邊的垃圾桶、緊閉的商鋪卷簾門、昏暗的巷口,卻始終沒找到陳彼得的蹤跡,只有空氣中隱約飄來的一絲血腥味,讓他心頭一沉。
“往那邊走?!睖赜鸱餐蝗恢赶蛴覀?cè)的小巷,那股血腥味正是從那里傳來的。
三人加快腳步,轉(zhuǎn)過街角時,眼前的景象讓他們瞬間僵住。
隔壁街的后巷里,路燈的光線被圍墻擋住,只留下一片昏黑。
陳彼得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上衣被血浸透,暗褐色的血漬順著地面的縫隙蜿蜒流淌,在墻角積成一小灘。
他的右手還保持著握拳的姿勢,指縫里夾著半盒沒開封的煙,顯然是剛買完煙準(zhǔn)備返回,卻在巷口遭遇了不測。
“陳彼得!”姜鴻飛沖過去,蹲下身探他的鼻息,指尖觸到的皮膚已經(jīng)冰涼,他的手猛地一頓,喉嚨里像堵了團滾燙的棉花,說不出話來。
陳墨走到尸體旁,目光掃過他身上的傷口——胸口和腹部各有兩個猙獰的彈孔,血還在從彈孔里緩慢滲出,顯然是近距離射擊造成的致命傷。
溫羽凡的靈視里,陳彼得周身的氣息早已消散,只剩下彈孔處殘留的火藥味,還有一縷微弱的、屬于陌生人的氣息,像斷線的風(fēng)箏般飄向巷口的方向。
他剛想順著這縷氣息追蹤,遠處突然傳來警笛聲,紅藍交替的燈光刺破夜色,越來越近。
波特蘭警方的車很快停在巷口,幾名警察舉著手槍沖進來,看到溫羽凡三人,立刻厲聲喝道:“不許動!舉起手來!”
姜鴻飛緩緩站起身,亮明身份:“我們是死者的同伴,剛發(fā)現(xiàn)他的尸體?!?
警方很快控制了現(xiàn)場,法醫(yī)蹲在尸體旁進行初步檢查,幾名警員則在巷口附近搜尋線索。
沒過多久,一名警察跑過來匯報:“長官,在前面的廢棄倉庫里抓住了一個癮君子,身上有槍,還沾著血跡!”
后續(xù)的調(diào)查似乎順理成章。
警方從那名癮君子身上搜出了一把制式手槍,槍膛里的子彈型號與陳彼得身上的彈孔完全匹配;
癮君子在審訊中含糊其辭,只說自己是為了搶錢才動手,還交代了自己長期吸食毒品、負(fù)債累累的情況。
警察雖然已經(jīng)抓住了嫌疑人,但依然對溫羽凡等人進行了例行的詢問,臉上帶著程式化的嚴(yán)肅:“先生們,關(guān)于陳彼得先生的案子,我們已經(jīng)初步定案,是一起搶劫殺人案,兇手已經(jīng)抓獲。但仍然需要問你們一些問題?!?
警察拿出筆錄本,例行詢問了他們與陳彼得的關(guān)系、最后見面的時間,還有當(dāng)晚的行蹤。
溫羽凡坐在椅子上,空洞的眼窩對著警察,靈視里“看到”對方周身沒有異常的邪能氣息,只有職業(yè)性的疲憊——顯然,他們是真的認(rèn)為這只是一起普通的刑事案件。
等三人從波特蘭警察局離開,回到入住的酒店后。
房間里一時陷入沉默,只有臺燈的光線在墻上投下三道沉默的影子。
“搶劫殺人?”姜鴻飛最先打破沉默,語氣里滿是質(zhì)疑,“陳彼得是什么人?他是雇傭兵出身,就算現(xiàn)在沒了當(dāng)年的身手,也不可能連一個癮君子都對付不了!你看他身上的傷口,全是要害,分明是有預(yù)謀的射殺,哪里像搶劫時的慌亂攻擊?”
陳墨也點了點頭,指尖在銀劍劍柄上輕輕摩挲:“而且,他買煙只需要去街角的便利店,為什么要繞到這條偏僻的后巷?這里離便利店至少有兩百米,根本不順路?!?
溫羽凡站起身,走到窗邊,靈視再次鋪開,仔細(xì)回想剛才在巷口感受到的那縷陌生氣息——那氣息里沒有毒品的渾濁。
“還有一點,”他聲音低沉,“那個癮君子身上的血跡,除了陳彼得的,還有另外一種微弱的氣息,像是……被人刻意沾染上去的?!?
夜風(fēng)從窗外吹進來,帶著波特蘭的濕潤氣息,卻吹不散房間里的凝重。
三人都清楚,陳彼得的死絕不是偶然。
從錫爾弗頓的溶洞之戰(zhàn),到陳彼得主動提出要跟著去洪門指認(rèn)魏坤,這一路上,他們或許早就被一雙看不見的眼睛盯上了。
而陳彼得的死,更像是一個警告,或者說,是有人在阻止他們回到紐約,阻止他們將魏坤的秘密公之于眾。
“不管是誰干的,這筆賬我們都得算?!苯欙w握緊拳頭,眼神里滿是堅定,“明天我們按時去紐約,見到洪當(dāng)家后,先把魏坤的事說清楚,再想辦法為陳彼得討回公道?!?
陳墨點頭,銀劍在他手中輕輕顫動,劍脊上的符文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決心,泛起一絲微弱的光。
溫羽凡看著窗外的夜色,靈視里仿佛又看到了陳彼得最后離開時的背影,那背影帶著幾分不羈,卻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落幕。
他握緊破邪刀,刀身傳來的冰涼觸感讓他更加清醒。
這場與黑暗的纏斗,從來都沒有真正結(jié)束。
錫爾弗頓的封印只是一個開始,而陳彼得的死,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在他們即將抵達紐約時,再次掀起了洶涌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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