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面生得很,不知從何處來?在此作甚?”
顧千帆眼皮都未抬一下,依舊一副冷漠的神情。
老賈臉色一變,先看了眼顧千帆,立刻出聲呵斥:
“瞎了你的狗眼!敢來盤問我們,項(xiàng)上人頭不想要了?”
說著便欲亮明身份。
“老賈,別壞大事?!鳖櫱Х雎曋浦?。
老賈立刻收聲,告罪一聲,隨即一把拉過那滿頭霧水的衙差頭目走到角落,暗中將一塊腰牌在他眼前飛快一亮。
正是這一瞬,被心細(xì)如發(fā)的趙盼兒看了個正著。
那腰牌上猙獰的黃金獅子頭仿佛一道驚雷,瞬間劈開了她塵封的記憶!
九歲那年,家門劇變,正是帶著同樣腰牌、身著同樣服飾的皇城司察子,如虎狼般闖入她家中。
那一日的恐懼、無助與家破人亡的冰冷,瞬間席卷全身,讓她控制不住地輕輕一顫,臉色也微微發(fā)白。
一直握著她的手的歐陽旭立刻察覺了她的異樣,急忙側(cè)身關(guān)切地問道:
“盼兒,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適?”
說話間,已順著趙盼兒剛才的視線注意到了老賈的動作,心中頓時明了,定是皇城司的腰牌觸動了她幼年的慘痛記憶。
趙盼兒看著歐陽旭充滿擔(dān)憂和情意的星眸,那冰封般的恐懼仿佛被暖陽融化,慢慢褪去,勉強(qiáng)笑了笑,低聲回道:
“旭郎,我沒事,只是…只是有些后怕。”
歐陽旭知她未說真話,卻也不點(diǎn)破,只是更緊地握住她的手,引她到一旁坐下,溫軟語地安撫。
趙盼兒凝視著他專注的側(cè)臉,漸漸將那些痛苦的回憶深埋心底,心中重新被重逢的甜蜜與安穩(wěn)所充盈。
原本因驚懼而變冷的內(nèi)心,逐漸被幸福所溫暖,變得和煦起來。
那邊,衙差頭目看清腰牌后,已是嚇得面無人色,冷汗涔涔而下。
皇城司,那可是能直達(dá)天聽、令百官聞之色變的所在。
這衙差頭目連聲道歉,幾乎是屁滾尿流地帶著手下押著歹徒迅速離去,一刻也不敢多待。
風(fēng)波既平,顧千帆面無表情地站起身,準(zhǔn)備離開,自始至終,他都仿佛一座冰山,對周圍的紛擾混亂不屑一顧。
歐陽旭知道顧千帆并非壞人,甚至可以說是個從頭到尾被人利用的可憐人,亦知他此行兇險萬分。
雖不喜其冷漠的態(tài)度,但還是開口叫住了他:
“閣下請留步?!?
顧千帆腳步一頓,并未回頭,只漠然說出一個字:“說?!?
歐陽旭看著他孤冷的背影,不禁微微搖頭:
“我想送閣下一句話,謀定而后動,今日不宜行事,若強(qiáng)求,恐有血光之災(zāi)?!?
顧千帆是個心高氣傲之人,向來極為自信,也并不信什么鬼神之說,加之對歐陽旭的初始印象不佳,又聽歐陽旭所盡是一些江湖騙子的話術(shù),根本就不信他的話。
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譏諷:
“在下行事,向來只信事在人為、人定勝天,你既是朝廷命官,卻操著江湖術(shù)士的口吻,不覺得可笑么?”
罷,不再多,輕甩袖子,大步離開。
歐陽旭望著他的背影,微微撇嘴,此人高傲固執(zhí),聽不進(jìn)他人好意相勸,此番災(zāi)難多半是難以躲過了。
正所謂好難勸該死的鬼,他能出提醒一句,已是仁至義盡,顧千帆既然不聽,那也不能怪別人了。
趙盼兒本就因之前顧千帆對自己評頭論足而不喜,又知他是皇城司的人,更是心生厭憎,見歐陽旭好心提醒他反遭冷語譏諷,不禁忿忿道:
“旭郎,這等不識好歹之人,管他作什么,他若有血光之災(zāi),也是他自找的!”
歐陽旭回首,伸手輕輕為她拭去眼角未干的淚痕,語氣溫和:
“這人倒也算不上是什么壞人,我只是隨口一提罷了,他不聽,便由他去吧,盼兒你也不必往心里去,只當(dāng)他是個不識好歹的路人便罷。”
說話間,動作輕柔,目光專注,仿佛眼中只趙盼兒一人。
趙盼兒被他看得臉頰微熱,方才那點(diǎn)氣憤早已化作柔情,下意識地反手握住他的手指。
正當(dāng)二人情意綿綿,對視無之際,孫三娘笑著走了過來,恭維道:
“歐陽官人,恭喜高中探花,還成了真正的官人,我就知道,盼兒沒看錯人,你定會有大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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