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被闖!血引草和頭發(fā)!”崔無涯的驚呼如同炸雷,瞬間撕裂了萬師傅鋪子后堂壓抑的寧靜。
王二狗眼中剛剛?cè)计鸬臎Q絕火焰猛地一窒,巨大的危機感攫住了心臟!對方動作太快了!血引草落入敵手,意味著他就像黑夜中的燈塔,隨時可能被精準(zhǔn)定位!更可怕的是,對方可能利用血引草引動他體內(nèi)不穩(wěn)的封印,提前引爆“九陰絕脈”之毒!
“走!”王二狗強撐著劇痛未消的身體就要下床,卻被邱道長一把按住。
“胡鬧!你現(xiàn)在出去就是送死!”邱道長厲聲道。
“崔博士,立刻報警!封鎖現(xiàn)場!”陳默反應(yīng)極快,掏出手機就要撥號。
“等等!”崔無涯卻盯著自己的手機,臉色從驚怒到愕然,再到一種難以置信的古怪。他剛才情急之下,在掛斷實驗室安保負(fù)責(zé)人的電話后,幾乎是本能地?fù)芡艘粋€他極少主動聯(lián)系的號碼——他的師兄,莫臨淵。
電話幾乎是秒通。沒等崔無涯開口,聽筒里就傳來了莫臨淵那標(biāo)志性的、帶著幾分慵懶和玩世不恭的大笑聲:“哈哈哈!小崔啊小崔,火燒屁股了才想起師兄我?”
崔無涯一愣:“師兄?實驗室…”
“安啦安啦!”莫臨淵的笑聲帶著一絲得意,“你那破實驗室的安保,在師兄我眼里就跟紙糊的一樣。你前腳帶著那燙手山芋離開,后腳我就‘感應(yīng)’到有幾只小老鼠在附近探頭探腦,不懷好意。師兄我大發(fā)慈悲,替你跑了一趟,把正主兒請出來喝了個下午茶?!?
“什么?!”崔無涯又驚又疑,“你…你把血引草拿走了?”
“拿走?”莫臨淵嗤笑一聲,“那玩意兒沾了因果,又臭又邪門,我要它干嘛?我只是…給它找了個更合適的‘家’。”他故意頓了頓,吊足了胃口,“我把你實驗室里那個真空罐子里的東西,換成了點‘小玩意兒’——一點我特制的‘千機引’粉末,外加幾根從菜市場老王頭那兒順來的豬鬃毛,用朱砂染了染,別說,乍一看還挺像那么回事兒!至于真的血引草和那撮頭發(fā)嘛…”
莫臨淵的聲音壓低了幾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鄭重:“…我找了個絕對安全的地方,用‘九宮封邪印’鎮(zhèn)著。放心吧,除非對方能請動三清祖師下凡,否則休想感應(yīng)到一絲氣息!”
崔無涯瞬間明白了!一股巨大的慶幸和后怕席卷全身,握著手機的手都微微發(fā)抖。是了!他離開實驗室時心神不寧,只想著盡快把秘錄研究結(jié)果告知萬師傅他們,卻忽略了血引草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追蹤信標(biāo)!若非師兄這個神龍見首不見尾、行事亦正亦邪卻關(guān)鍵時刻極其靠譜的家伙恰好“路過”并提前布局,后果不堪設(shè)想!
“師兄!大恩不謝!”崔無涯激動得聲音都有些變調(diào)。
“謝就免了,記得欠我一頓好酒,要百年陳釀那種!”莫臨淵嘿嘿一笑,“哦,對了,闖入你實驗室的那幾個倒霉蛋,中了我的‘千機引’,現(xiàn)在估計正滿城亂竄,像沒頭蒼蠅一樣找他們以為的‘血引草’呢。千機引會干擾他們的感知,讓他們產(chǎn)生強烈的追蹤錯覺,但追蹤方向是隨機的,夠他們喝一壺的了。你們暫時安全,抓緊時間干正事吧!”說完,干脆利落地掛了電話。
崔無涯放下手機,長長舒了一口氣,臉上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迅速將莫臨淵的“貍貓換太子”和“禍水東引”之計告訴了眾人。
“莫臨淵…”萬師傅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似乎對這個名字并不陌生,甚至帶著一絲忌憚,“這渾小子,本事還是那么邪門,膽子也夠大!不過這次,干得漂亮!”
王二狗緊繃的神經(jīng)也稍稍放松,但眼神依舊冰冷。這只是暫時的喘息,敵人并未放棄,反而暴露了他們的急切和兇殘。
“我們必須更快!”王二狗沉聲道,目光再次投向那本染血的《觀香秘錄》,“在對方反應(yīng)過來,或者找到新的方法追蹤我之前,我要掌握主動!”
就在眾人因莫臨淵的神來之筆而稍感寬慰,準(zhǔn)備商討下一步計劃時,陳默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低頭一看,是一條來自陌生海外號碼的短信。
短信內(nèi)容極其簡短,卻像一道冰冷的電流瞬間擊中了陳默:
“孩子,安好,勿念。勿追查,勿涉險,黑衣人非你所能及。保重自身,切切!”
發(fā)信人沒有署名,但這語氣,這稱呼…陳默的心臟猛地一縮!是養(yǎng)父陳建國!他們剛到澳大利亞不久,就用這種方式聯(lián)系了他!這短信內(nèi)容…看似關(guān)心叮囑,實則字字透著警告和阻止!尤其是“黑衣人非你所能及”這句,幾乎是在明示他放棄追查!
陳默死死盯著手機屏幕,指尖因為用力而發(fā)白。養(yǎng)父母那詭異的平靜,機場離別時那句“別太相信眼睛看到的東西”,還有此刻這條看似關(guān)懷實則冰冷的警告短信…所有的線索像冰冷的鎖鏈纏繞在一起。
他們知道!他們一定知道很多內(nèi)情!甚至可能…身不由己!這條短信,是迫于某種壓力或控制發(fā)出的?還是他們?yōu)榱吮Wo他,甘愿自己承受一切而發(fā)出的懇求?
巨大的矛盾撕扯著陳默的心。一邊是失而復(fù)得卻仿佛隔著一層厚冰的養(yǎng)父母,他們身處險境卻要求自己置身事外;另一邊是瀕臨絕境、決心以身為餌追查真相的生死兄弟王二狗,以及自己同樣深陷謎團、父母失蹤真相未明的處境。
“怎么了?默哥?”王二狗察覺到了陳默的異常。
陳默默默地將手機遞了過去。王二狗看完短信,眉頭緊鎖,萬師傅、邱道長和崔無涯也湊過來看了,氣氛再次凝重。
“看來…對方的手伸得比我們想象的還長。”崔無涯推了推眼鏡,語氣沉重,“能這么快通過你父母傳遞信息,要么是控制力極強,要么就是…在shiwei。”
“一味退縮,真的能解決問題嗎?”陳默的聲音很低,卻帶著一種壓抑的爆發(fā)力。他抬起頭,眼中不再是之前的悲傷和迷茫,而是燃燒著一種被逼到絕境后的銳利光芒,“他們以為讓我躲起來就安全了?幕后黑手連我爸媽都能悄無聲息地帶走又送回,能精準(zhǔn)地闖入崔博士的實驗室,如果他們的目標(biāo)最終包括我,或者通過我來威脅你們,我躲到哪里才算安全?”
他想起了養(yǎng)父母過去面對困難時的態(tài)度——從不是逃避,而是盡力去解決,哪怕頭破血流。那份骨子里的堅韌,早已潛移默化地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這條短信,恰恰證明我的追查方向是對的!黑衣人急了!他們怕了!”陳默的語氣斬釘截鐵,“他們怕我和二狗聯(lián)手,怕我們找到真相!想用我爸媽來讓我退縮?不可能!”
他看向王二狗,眼神堅定如鐵:“二狗,你說得對。這多活的二十年,是阿婆給的。而我這條命,是爸媽從孤兒院領(lǐng)回來,一點一點養(yǎng)大的!他們現(xiàn)在被人控制,被人威脅,像個提線木偶一樣給我發(fā)這種短信…我要是縮了,我還是人嗎?!這賬,必須算!這渾水,我蹚定了!”
王二狗看著陳默眼中那熟悉的、屬于兄弟的義無反顧的光芒,胸中涌起一股暖流,沖散了之前的冰冷。他重重地拍了拍陳默的肩膀:“好兄弟!要查,就一起查他個天翻地覆!”
萬師傅看著這兩個眼神決絕的年輕人,嘆了口氣,又點了點頭:“既然心意已決,那就放手去做吧。老道我雖然半截身子入土了,但拼了這把老骨頭,還能幫你們擋擋風(fēng)雨?!?
邱道長也頷首:“貧道與那云霄觀也算有些淵源,此事責(zé)無旁貸?!?
崔無涯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著銳利的光:“科研的力量,也該用在正道上。破解秘錄,分析毒素,追蹤信號,算我一個!”
一個以王二狗和陳默為核心,集結(jié)了玄門高人(萬、邱)、科學(xué)怪才(崔)、以及一個神秘莫測的“外援”(莫臨淵)的臨時同盟,在這一刻,于危機四伏中正式形成。
短暫的休整和同盟建立后,重心立刻回到了王二狗身上和他的《觀香秘錄》。時間緊迫,敵人隨時可能從莫臨淵的“千機引”誤導(dǎo)中反應(yīng)過來。
在萬師傅鋪子設(shè)下重重防護禁制(邱道長親自出手)的后堂,王二狗不顧身體虛弱,再次翻開了那本染血的秘錄。這一次,他的心態(tài)完全不同。知道了封印的真相,知道了阿婆的犧牲,他心中沒有了怨恨,只有對阿婆無盡的感激和必須活下去、查明真相的強烈執(zhí)念。這執(zhí)念,反而讓他心志無比堅定,靈臺更加清明。
他直接翻到后半部分那些禁忌之術(shù)的記載。目光首先鎖定了“觀血尋源”和“引魂香”兩篇。
“觀血尋源:以自身精血為引,輔以‘溯源香’,可觀血脈因果,追溯本源。然血脈駁雜或受禁制者,兇險倍增,易遭反噬?!?
“引魂香:秘制香方,可引動特定魂魄執(zhí)念或血脈牽引,溝通陰陽,指引方向。需強大精神力駕馭,否則引魂不成反招邪祟?!?
這兩門秘術(shù),正是他目前最需要的!一個可能追溯自身血脈來源和下毒者線索,一個可能用來尋找當(dāng)年事件的知情者(比如秦阿婆的殘念)或者追蹤與自身血脈、毒素相關(guān)的目標(biāo)(比如黑袍人或幕后勢力)!
但秘錄上記載的香方和行氣法門極其晦澀復(fù)雜,遠超秦阿婆教他的基礎(chǔ)。尤其是“引魂香”的配方,需要數(shù)種極其罕見甚至可能已經(jīng)絕跡的藥材和香料,其中一味主料赫然寫著——“伴生血引草灰燼”!
“血引草?!”王二狗和陳默同時驚呼。這不正是他們剛剛差點失去又被莫臨淵藏起來的關(guān)鍵邪物嗎?用它來制香?
“以毒攻毒,以邪引邪!”萬師傅神色凝重地解釋,“血引草能追蹤九陰絕脈之毒,以其灰燼入香,正是引動你體內(nèi)被封印毒素氣息、進而追蹤與之相關(guān)因果或目標(biāo)的最佳媒介!秦霜華…她在這本秘錄里,恐怕早就為今天埋下了伏筆!她預(yù)見到了危機,也留下了應(yīng)對之法!只是這方法…同樣兇險!”
王二狗看著那配方,又感受著心口封印處傳來的隱隱悸動和灼痛,明白了秦阿婆的深意。這是將雙刃劍,用得好,是追兇的利器;用不好,就是引baozha彈的導(dǎo)火索!
“崔師傅,”王二狗看向崔無涯,“我需要你幫我,盡快配齊‘引魂香’的其他材料!‘溯源香’的材料相對常見,萬師傅這里應(yīng)該就有?!彼洲D(zhuǎn)向萬師傅和邱道長,“萬爺,邱道長,請你們助我護法,壓制封印和毒素反噬。我要嘗試初步修習(xí)‘觀血尋源’!哪怕只能看到一絲線索!”
“太冒險了!”陳默擔(dān)憂道,“你的身體…”
“我等不了了!”王二狗眼神銳利如刀,“對方在行動,在警告!我必須搶在他們前面,掌握哪怕一點主動權(quán)!‘觀血尋源’針對的是我自身血脈,風(fēng)險相對可控。如果連這一步都不敢踏出,談何復(fù)仇?談何求生?”
他的決心不容置疑。崔無涯立刻根據(jù)秘錄記載,列出所需藥材清單,一部分交給陳默去采購,一部分極其珍貴的則由萬師傅從自己的秘藏中取出。邱道長則再次取出銀針,在王二狗周身大穴布下“玄門定魂針陣”,并點燃了特制的“鎮(zhèn)魂安魄香”,形成一層強大的守護。
王二狗盤膝坐于陣眼,取出一根銀針,毫不猶豫地刺破自己的指尖。一滴暗紅中隱隱泛著極其微弱金絲的鮮血滲出。他沒有像秘錄記載那樣使用復(fù)雜的“溯源香”,而是直接引動自身被封印的、與九陰絕脈毒素糾纏的血脈之力!他要看的,就是這毒與血的源頭!
他將那滴血小心翼翼地滴落在秘錄中“觀血尋源”的法訣圖案之上。同時,摒除雜念,按照秘錄中記載的、極其艱澀拗口的行氣法門,強行調(diào)動起一絲微弱的精神力,混合著那滴血中的特殊氣息,沉入意識深處…
劇痛!如同千萬根冰針?biāo)查g刺入大腦!王二狗悶哼一聲,身體劇震!邱道長的針陣光芒閃爍,強行穩(wěn)住他的身體。萬師傅的安魂香煙霧繚繞,試圖撫平他精神上的沖擊。
眼前不再是黑暗,而是翻涌著混亂、血腥、充滿極致寒冷和痛苦的畫面碎片:
冰冷的雪地:視野很低,像一個孩童的視角,天空是鉛灰色的,鵝毛大雪,刺骨的寒冷深入骨髓,身體僵硬麻木。
模糊的爭吵聲:一男一女,聲音尖銳而充滿怨恨,說的是某種極其古老晦澀的語,完全聽不懂,但能感受到其中滔天的恨意和絕望。
一只戴著黑色手套的手:端著一個骨質(zhì)的小碗,碗里是粘稠如墨、散發(fā)著不祥黑氣的液體,正強行灌向“自己”的嘴!那手套的腕部,繡著一個極其微小的、扭曲的蛇形圖案!
秦阿婆年輕的面容:滿是焦急和心痛,在風(fēng)雪中抱起“自己”,她的嘴唇翕動,似乎在說著“堅持住…”風(fēng)雪很大,她的身影在雪幕中顯得那么單薄卻堅定…
一個昏暗的密室:墻上畫滿了與云霄觀石柱、秘錄符咒、以及他血液標(biāo)記同源的古老符號!密室中央有一個石臺,石臺上…似乎躺著一個人影?畫面一閃而逝,模糊不清。
最后定格的畫面:是那個蛇形圖案的特寫!扭曲、邪惡,仿佛活物,散發(fā)著令人心悸的寒意,與九陰絕脈的陰毒如出一轍!
“呃啊——!”王二狗猛地從入定狀態(tài)中強行掙脫,七竅都滲出了細(xì)細(xì)的血絲!他劇烈地咳嗽著,每一次咳嗽都牽動著封印處的劇痛,仿佛有冰錐在里面攪動。
“二狗!”陳默沖過去扶住他。
王二狗大口喘著粗氣,臉色慘白如紙,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充滿了刻骨的仇恨和終于抓住線索的激動!
“蛇…黑手套…蛇形標(biāo)記!”他喘息著,聲音嘶啞卻帶著噬骨的寒意,“我看到了…下毒的手!還有…一個密室…很多符號…還有阿婆…”
他強撐著,將自己看到的碎片畫面描述出來,尤其是那個關(guān)鍵的、繡在黑色手套腕部的扭曲蛇形圖案!
“蛇形標(biāo)記?”萬師傅和邱道長同時變色,眼中露出極度的震驚和凝重!
“是‘玄陰教’!”邱道長失聲低呼,聲音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忌憚,“那個傳說中崇拜上古陰蛇、精通各種陰邪毒術(shù)、百年前就被幾大道門世家聯(lián)手剿滅的邪教!他們的核心成員,都會佩戴這種‘玄陰蛇印’!他們竟然…還有余孽存世?!而且…盯上了你?!”
玄陰教!王二狗和陳默心中巨震。一個本該湮滅在歷史塵埃中的恐怖邪教,竟然就是給他下毒的元兇?而且,時隔二十年,卷土重來?
“那個密室…”萬師傅眉頭緊鎖,回憶著王二狗的描述,“墻上滿是同源符號…云霄觀?還是…別的什么地方?那石臺上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