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勉這句話如同一道驚雷,在岑予衿耳邊轟然炸響。
他直接單膝跪地,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緊緊攥著那枚鑲嵌著碎鉆的戒指。
粉色的柔光打在戒指上,折射出的光芒刺得岑予衿眼睛發(fā)疼。
周圍的賓客先是一愣,隨即爆發(fā)出壓抑的驚呼聲,手機(jī)拍照的閃光燈此起彼伏,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兩人身上。
吃瓜果然是人的天性!
岑予衿低頭,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少年。
他的眉眼依舊干凈,眼神里透著一股近乎天真的執(zhí)著,仿佛真的相信,這樣盛大又冒昧的表白,能撬動她的心防,能讓她為了老宅地契,拋下所有顧忌。
可他不知道,岑予衿的心,早就被層層枷鎖牢牢鎖住了。
她經(jīng)歷過一段失敗的婚姻,那些背叛和算計(jì),像淬了毒的針,至今還埋在她心底。
連目前經(jīng)營的這一段婚姻她都沒有100的把握。
盡管現(xiàn)在的陸京洲保證了再保證,自己真的很喜歡她,她也不敢完全把自己的心交出去。
她在皇都聽到的那些,像魔咒一樣一直在腦子里縈繞著。
她想刻意忘記都忘不了。
岑予衿的指尖緊緊攥著羊絨大衣的衣角,布料被捏出深深的褶皺,她的神情復(fù)雜到了極點(diǎn),有無奈,有煩躁,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她本想留幾分體面,不想把場面鬧得這么僵,可沈思勉的步步緊逼,徹底斬斷了她的退路。
她緩緩?fù)鲁鲆豢跉?,冰涼的空氣順著喉嚨滑進(jìn)肺腑,稍稍壓下了心底的翻涌。
隨即,她抬起手,纖細(xì)的手指撫上羊絨大衣的扣子,動作緩慢卻堅(jiān)定。
一粒,兩粒。
精致的扣子被逐一解開,灰色的大衣從她肩頭滑落,她隨手將其搭在身側(cè)的椅背上。
下一秒,黑色長裙下那處微微隆起的小腹,在追光燈的直射下無所遁形,哪怕裙擺寬松,也藏不住三個多月雙胞胎的弧度。
整個餐廳瞬間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纏綿悱惻的小提琴聲戛然而止,演奏者錯愕地停下了琴弓,琴弓懸在半空,連呼吸都忘了。
侍者端著酒杯的手僵在原地,杯中的紅酒晃出細(xì)微的漣漪。
周圍賓客的議論聲,快門聲,也在這一刻徹底消失,偌大的餐廳里,只剩下彼此清晰可聞的心跳聲。
沈思勉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了,那股勢在必得的自信,先是被驚愕取代,緊接著又翻涌起濃重的難以置信。
他跪在地上的姿勢變得無比僵硬,膝蓋抵著地毯,連帶著身體都在微微發(fā)顫,捧戒指的手更是抖得厲害,指節(jié)因?yàn)橛昧Χ撼銮喟住?
“我懷孕了?!贬桉频穆曇羝届o得可怕,沒有一絲波瀾,一字一句,像冰珠砸在玉盤上,清晰地在寂靜中回蕩,“三個月了,雙胞胎,我很愛我的丈夫,我丈夫也很愛我,目前沒有要離婚的打算?!?
她說完,下意識地伸出手,掌心輕柔地覆在小腹上,那是一個母親本能的保護(hù)動作。
眼底也瞬間漾起一層溫柔的漣漪,與方才的冷冽判若兩人。
“沈少爺?!彼俅未鬼聪蛩?,眼神里沒有憤怒,也沒有嘲諷,聲音平靜的不能再平靜,“你覺得,一個懷著丈夫孩子的已婚女人,會為了什么地契,接受另一個男人的戒指嗎?”
話音落下,周圍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細(xì)碎的議論聲又開始蔓延,卻都刻意壓低了音量,帶著明顯的唏噓和同情。
“天吶,她居然懷孕了,還是雙胞胎!這小伙子完全沒預(yù)料到吧?”
“這是在干什么啊,明知道人家已婚還搞這一出,現(xiàn)在尷尬透頂了吧?!?
“也太離譜了,拿老宅地契要挾人就算了,還當(dāng)眾求婚,這下臉丟大了……”
沈思勉的臉色一陣白一陣紅,最后又徹底轉(zhuǎn)為鐵青,像是被人狠狠甩了一巴掌。
他猛地站起身,動作太急太猛,膝蓋撞到椅子腿,發(fā)出一聲悶響,連帶著椅子都差點(diǎn)被帶倒在地。
那枚戒指盒從他松開的指間滑落,啪的一聲掉在柔軟的地毯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盒蓋摔開,戒指滾落在地,光芒瞬間黯淡了下去。
“你……”他的聲音干澀得像是砂紙摩擦過木頭,眼神死死地盯著岑予衿的小腹,像是要穿透那層黑色的衣料,看個究竟,“你真的結(jié)婚了?還懷孕了?”
他的語氣里滿是不敢置信,還有一絲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委屈和慌亂。
他的計(jì)劃完全被打亂了!
這是他萬萬沒想到的事情。
但僅僅是愣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