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盛的日光下,蘇未吟神色坦蕩,目光沉靜而明亮,眉宇間自有一股清正之氣。
骨子里透出的從容澄澈仿佛與生俱來,讓人不由自主的心生信賴。
楊毅雙手略微收緊,猶豫著開口,“昨天蘇護軍不是跟陸將軍去過都尉府嗎?王都尉怎么又找末將去問一遍……”
主使和護軍都在,沒道理越過這兩人來問他;如果已經(jīng)問過他們,就更沒必要再找他過去問一遍。
不管是哪種情況,都透露出王烈的不信任。
而王烈身為厲城都尉,常年與鎮(zhèn)北軍抵背戍邊,定然與徐大將軍關(guān)系匪淺……
楊毅算不上特別通透的人,可這點彎彎繞,他還是能看明白的。
“這個啊……”
蘇未吟嘴角浮起無奈的苦笑,想了想回答,“可能王都尉想多方面了解清楚一點吧,楊參將不必多慮?!?
“是嗎……”
楊毅顯然不信,但見她不肯多,也不好再繼續(xù)問。
校場上操練的兵士已經(jīng)帶回營地,兩人一同巡完營,蘇未吟交代道:“由南至北,水土激變,恐生不適。從今天起,連續(xù)五日,讓各個炊房時刻備足熱的濃姜湯,將士們可隨時前去飲用,驅(qū)驅(qū)寒氣?!?
楊毅拍拍胸脯,“不用這么麻煩,軍中男兒,沒那么嬌氣?!?
這也不是一下子跳到北境,路上奔波,倒是有那么些個跑肚拉稀嘔吐發(fā)熱的,但這一路過來也該適應(yīng)了。
今早操練,也就倆人沒忍住跑旁邊吐了下,吐完照樣生龍活虎的。
像他自己,除了覺得這地方比京都更冷更干一些,其他沒覺得有什么差別。
“沒什么麻煩的?!?
蘇未吟猜他沒到過氣候差異大的地方,笑了笑,繼續(xù)說道:“還要備一些干凈的灶心土,熱水送服,可緊急止瀉。再去外頭多買些沙棘干泡水,隨餐備著,酸澀生津可抑制嘔吐。”
“最后傳令下去,讓大家切勿飲用生水?!?
邊城的環(huán)境氣候與京都差異甚大,加上結(jié)束長途行軍安頓下來,緊繃的精神一放松,才是水土不服相繼爆發(fā)的高峰。
這些都是前世的經(jīng)驗之談,本來昨天就該交代下去,結(jié)果因一時‘放縱’給耽擱了,沒想到陰差陽錯,時機剛剛好。
不管怎么說,好歹是蘇護軍對大家伙兒的一片心,楊毅也就沒再多,按她說的交代下去。
火頭軍那邊接到命令,火速安排。
到了中午飯點兒,楊毅好奇到底這些東西有沒有人需要,便沒讓隨從備飯,而是自己去炊房吃。
剛到門口,就聽見一人啞著個嗓子問:“老劉,沙棘水沒了?”
老劉掄個大勺把大盆里的菜扒拉到一處,“剛泡上,晚點兒來。”
“要不你抓幾顆沙棘給我嚼嚼,我實在是吐得沒法子了。”
此話一出,立時有人附和,“給我也來點兒?!?
“我也要,我吐得腰都快直不起來了。”
“真他娘的服了,我媳婦兒懷孕那會兒都沒我吐得厲害?!?
“是啊,原想著吐兩回就好了,誰知道沒完了?!?
“也不知道是哪位英雄報上去的……哎,你吃啥了,牙咋黢黑?”
“灶心土,治腹瀉?!贝鹪掃@人有氣無力。
楊毅默默退出去,臉上一片滾燙,也不知道是因為太陽曬的,還是自己臊的。
是啊,軍中男兒,哪有那么嬌氣?所以大家都忍著,誰也不說。
也不管是跑肚竄稀,還是吐個沒完,都想著忍忍就好了。
身為參將,他絲毫沒有-->>察覺,只有蘇護軍看到了!
楊毅心情復(fù)雜,又去其他幾個炊房轉(zhuǎn)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