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他們倆都喝了曾秀珠摻雜著配種獸藥的紅苕稀飯后,之后一夜荒唐和瘋狂的畫面,隱隱約約映在謝中銘和喬星月的腦海里。
兩人抽開眸光,各種慌亂地看向別處。
謝中銘拎緊手中的不桶,耳根子卻像是被開水燙過似的火燒火燎著。
他清了清嗓子,話到嘴邊帶著他的故作鎮(zhèn)定,“喬同志,就麻煩你幫我盯個哨?!?
喬星月從屋子里走出來,很快定了定神,那晚上的事情她其實已經(jīng)記不太清楚了,但身后跟著個跟她發(fā)生過關(guān)系,她還給他生過娃的男人,總覺得她和他之間的關(guān)系不同以前了,帶著讓她尷尬的氣氛。
茶店村的招待所環(huán)境比較差,簡陋的幾間平房長長地排成一排,衛(wèi)生間和廁所是一體的,在最東邊挨在豬圈的位置。
那豬圈里還養(yǎng)著集體公社的兩頭豬。
黑沉沉的夜色里,總能聽見兩頭豬的吭哧吭哧的叫聲。
謝中銘在后面打著手電筒,照著喬星月腳下的路,他拎著水桶跟在后頭,小心囑咐著,“喬同志,當(dāng)心些,別摔了。”
到了廁所門口,謝中銘把手電筒交給她,“麻煩你了。”
“你剛剛也幫我盯了哨,現(xiàn)在換我?guī)湍愣⑸?,?yīng)該的。”接過手電筒的喬星月,背了過去。
謝中銘麻溜地?fù)破饚牟己熥?,趕緊進去沖洗了一下。
沖洗完的謝中銘,身上帶著香皂的香氣,那兩塊香皂還是出發(fā)的時候,謝中銘從謝家?guī)С鰜淼模粔K是硫磺皂,一塊是蜂花檀香皂。蜂花檀香皂是謝中銘特地給喬星月準(zhǔn)備的,她洗澡的時候,他已經(jīng)交到她手上了。
不得不說,謝中銘在這方面還是挺細(xì)致周到的。
知道她愛干凈,連洗澡的桶也是從家里帶來的,這一路上拎上了火車,又拎著坐了牛車趕到茶店村。
洗完澡的謝中銘站在喬星月面前。
月光照在他挺拔如松的身影上,將他的影子拉長修長。
他抬手從喬星月手上接過手電筒時,手臂上的肌肉線條驟然收緊,帶著勁瘦的力量。
草綠色的背心下,腰腹輪廓隱隱約約呈現(xiàn)著。
整個人帶著股剛勁的清爽氣息。
不得不承認(rèn),這男人的身材確實爆到極致,喬星月走在身側(cè),沒靠太近。
她怕自己靠太近,一會兒腦子里漿糊了,就像剛才他說他脫了衣服的樣子只給她看過一樣。
直到走到屋門口,跟他打了招呼,關(guān)了門進去,她的心跳好像都不太平靜的樣子,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緊張個啥。
門外頭,謝中銘還不忘吩咐,“喬同志,你把插銷鎖好。不過半夜我會警覺一些,你安心睡覺,明天我們一起去你媽家?!?
喬星月在門里頭應(yīng)了一聲,“那個人不是我媽。”
也不是原主的媽。
能在她懷著身孕把她趕出家門的人,哪配當(dāng)媽?
喬星月應(yīng)了一聲,鎖了插銷,就回床上躺著去了。
村里的條件不比城里,那床硬邦邦的,墊著一塊涼席,涼席枕頭上還有別人睡過的汗味。
按理說,穿到這個條件,連橋洞和破廟都睡過的喬星月,很快就能入睡。
畢竟趕了十個小時的火車,又轉(zhuǎn)大巴和牛車,一路舟車勞頓,她應(yīng)該已經(jīng)很疲憊了。
但這天晚上,喬星月在床上翻來覆去,很晚才睡著。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亮,喬星月便起床去招待所外面的那口井里,開始打水準(zhǔn)備洗漱。
她把栓在繩子上的木桶扔入井里。
井里立即傳來了一股涼幽幽的風(fēng),正準(zhǔn)備把打進桶里的水往上提,那纏在手腕間的繩子被一只結(jié)實有力的臂膀扯了過去。
喬星月轉(zhuǎn)頭一看,“謝同志?”
“你咋起這么早,不多睡一會兒?”謝中銘拉著繩子,又道,“該不會是想背著我,自己一個人去找曾秀珠?”
被他猜中了,喬星月也不否認(rèn),“曾秀珠有多貪財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要是知道你也跟著來了,指不定要讓你補一大筆彩禮給她,才肯拿我的戶口本?!?
“曾秀珠確實不配當(dāng)媽,也不配當(dāng)我丈母娘。上次她帶著劉大柱到部隊找過我,確實想坑我一筆?!?
“我知道?!?
說話間,謝中銘已經(jīng)三下兩下的把繩子往上提,一桶滿滿的井水被他輕輕松松地拎起來。
不得不說,男人的力氣就是大。
雖然這些年喬星月習(xí)慣了啥活都是自己一個人干,但是她的力氣還是有限,這種井水,她一次最多只能拎半桶起來。
清晨的茶店村,到處霧氣未散。
天邊漸漸開始泛起了魚肚白。
謝中銘把井水從井口邊拎下來時,腰腹間的力量微微收緊,薄薄的一層草綠色背心下,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他這堅實的肌肉。
一桶水被他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胤诺厣稀?
滿滿的一桶水,一滴水也沒灑出來,可見他的手臂力量有多穩(wěn),這么一大桶水提起來,他眉眼未動,毫不吃力。
“水有點涼,我去給你拿壺?zé)崴畞怼!?
“不用,我就洗把臉,刷個牙。”
“你來那個了,這水太涼了,等我一下?!?
他眉骨干凈利落。
看向她時,干凈的下頜線又帶著一絲柔軟。
沒想到這個男人還記得她來月經(jīng)的事情。
喬星月不是清心寡欲之人,這男人光從身材和顏值來看,確實很招女同志稀罕。
她想啥呢?
趕緊定了定神。
泛著魚肚白的天色下,喬星月捏著身上的的確良杏色短袖襯衣,目光快速瞟向村招待外面的那棵老槐樹。
耳邊又傳來謝中銘的聲音。
“喬同志,你身上月事還沒干凈,不能干這么重的體力活。像打水這種事情,我來做就好了?!?
“你別把自己一個柔柔弱弱的女同志,當(dāng)男同志一樣?!?
這么多年,她向來都是把自己當(dāng)男人一樣。
不,她是把自己當(dāng)超人一樣,不僅要在這個缺衣少食的年代活下來,還得照顧經(jīng)常生病的安安寧寧。
不當(dāng)超人,能行嗎?
倒是第一次有個人,愿意幫她分擔(dān)這些。
其實是好事。
但也不知是咋的,心里總是憋屈得很。
她從那棵老槐樹上抽開目光,看向謝中銘,“我要不把我當(dāng)男人一樣用,我能照顧好安安寧寧嗎?我生安安寧寧的時候,你咋不出現(xiàn)?”
憋在心里的委屈太多,她沒好氣瞪他一眼,“哪個女人愿意把自己當(dāng)男人一樣,啥粗活累活都干完了?”
幾句話,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一樣,插在謝中銘的胸口。
他無法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