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連接處,煙霧尚未完全散去。
周玉徵靠在冰冷的車廂壁上,緩緩搖了搖頭,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氣神,透著一股破碎感。
他喉結(jié)艱難地滾動了一下,發(fā)出的聲音嘶啞干澀:
“她還是要離婚……為什么?”
秦玨眉心一跳,心底暗驚。
他原本以為只是小夫妻鬧別扭,溫迎跑出來散心,周玉徵追過來哄哄也就沒事了。
可現(xiàn)在看來,問題遠比他想象的要嚴重得多,竟然真的鬧到了離婚這一步。
他張了張嘴,安慰的話在舌尖轉(zhuǎn)了幾圈,最終還是咽了回去,只剩下滿心的疑問。
但這是人家的私事,他一個外人,貿(mào)然開口詢問似乎又不太禮貌。
秦玨皺著眉沉思了片刻,最終還是一咬牙,豁出去了。
他用力拍了拍周玉徵的肩膀。
“哎呀,沒事的,多大點事兒?。∧腥寺?,在自己媳婦兒面前就該大度一點,臉皮厚一點!死皮賴臉一點不丟人!”
他湊近了些,分享起自家的“經(jīng)驗”。
“我姐姐跟我姐夫,以前還不是因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吵得天翻地覆,我姐當時也梗著脖子非要離婚,鬧得兩家雞飛狗跳的。”
他繪聲繪色地描述起來。
“結(jié)果呢?我姐夫也是個狠人,硬是拖著不肯在離婚協(xié)議上簽字。正巧那時候他部隊調(diào)防,要去守一個偏遠的海島。他二話不說,直接把我姐連人帶行李,打包帶上了島!”
“你是不知道那地方,真叫一個與世隔絕,進出就靠幾天一班的補給船,島上除了駐軍和家屬,連個外人都見不著?!?
秦玨說得嘖嘖稱奇。
“我姐夫真絕,上島就把我姐的身份證、介紹信全給沒收起來了,美其名曰怕她丟了。島上通訊也不方便,我姐往外打的電話、寫的信,十有八九都我姐夫截胡。好家伙,我姐在那島上,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人生地不熟的,除了依賴我姐夫,她還能指望誰?”
“就這么著,兩人在海島上,過了小半年近乎與世隔絕的二人世界。我姐夫那人吧,別看平時在部隊里雷厲風行,哄起老婆來也是有一套。硬是靠著那股子不要臉的勁頭,加上島上環(huán)境逼得我姐只能依靠他,慢慢就把我姐給哄好了!”
秦玨兩手一攤,“結(jié)果你猜怎么著?半年后他們回來,婚也不離了,我姐肚子里還揣上了一對雙胞胎,現(xiàn)在一家人不知道多和美!”
他補充道:“當然啦,我姐夫這行為是有點……嗯,荒誕。后來我家老頭知道了,氣得拿鞭子狠狠抽了他一頓。不過我姐夫挨打的時候還嬉皮笑臉的,反正老婆孩子都在手了,他挨頓打也心甘情愿?!?
秦玨說到最后,自己也沒忍住笑出聲。
隨即又趕緊正色,用力拍了拍周玉徵的肩膀,語重心長地勸慰道:
“所以啊,玉徵,想開點!男人在自己媳婦兒面前,該服軟時就服軟,該厚臉皮時就厚臉皮。女人嘛,大多都吃這一套!把她哄回來才是正經(jīng)!”
他本意是想給周玉徵灌輸“男人要適當?shù)皖^、臉皮厚點好哄老婆”的觀念,希望他能放下身段,去跟溫迎好好溝通。
然而,周玉徵此刻心神激蕩,思緒混亂,秦玨那一大段話,他別的沒太聽進去,偏偏將那幾個關(guān)鍵詞牢牢刻在了腦子里。
打包帶走、與世隔絕、身份證介紹信沒收、通訊截斷、無人依靠、只能依賴……
這些字眼,劈開了他心中那片被嫉妒、不安和占有欲籠罩的黑暗區(qū)域。
他眼底原本的痛苦漸漸褪去,只剩下一抹幽深難辨的詭異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