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勇公侯府要迎娶平妻,這幾日府中張燈結(jié)彩,一掃前些日子的陰霾。
相較之下,秦氏的院子倒冷落下來。
蘇正源保留了她主母的位置,免了責罰,但她的人被囚于內(nèi)宅,身邊的丫鬟婆子全部撤了,空有虛名罷了。
蘇長明聞,特意去了蘇正源的書房前,跪了整整一個時辰。
如今的蘇長明考取功名無望,無疑是棄子??傻降资丘B(yǎng)在膝下多年,加之有傷在身,蘇正源不忍,命人將他帶入書房。
也不枉費秦氏多年來倚仗他,蘇長明在蘇正源跟前求情了半響,蘇正源沒有松口,他干脆執(zhí)意賴著不走。還是周瑤聞聲趕來,不知在書房內(nèi)說了什么,將蘇長明的人給勸了出去。
消息傳到蘇皎皎耳中時,已然是后半日的事情了。
“周夫人心思活絡,她若真做了平妻,小姐該如何自處?”喜珠擰成麻花的眉頭滿是愁緒。
蘇皎皎垂眸望著執(zhí)意跪在地上的夏梅,長嘆了聲:“可聽明白了,人家有備而來,錯并非在你,你又何故懲罰自己?”
夏梅跟著她回來,一路上沒吭聲,剛?cè)肓嗽鹤佑昧宋缡常喠速~本才歇息下,她的人就撲騰跪在自己跟前。
好說歹說,就是不肯起來,將柳姨娘的過錯全部壓在自己身上。恰好喜珠又得了蘇長明的消息,干脆也在夏梅跟前說了。
“若奴婢及時發(fā)現(xiàn),柳姨娘何故遭罪,周夫人或許就挑不到小姐的錯處了?!毕拿烦林暎冀K不肯放過自己。
想想當時眾人看向自家姑娘的眼神,她的后背都是一身冷汗。
日后因周瑤坐了平妻,連累小姐日子過不好,那她真是莫大罪過。
蘇皎皎端著茶盞,搖頭否決:“話不是這么說的,周姑母是祖母看重的,祖母將她帶回府,那就是存了心思。過門,那就是早晚的事兒?!?
“秦氏下的毒莫說你了,便是換做我,那也檢查不出。今日只是湊巧,我先前看了閑書有寫,再加上柳姨娘確實病了,脈象不穩(wěn),否則真不好說?!?
她也是心有余悸的,日后防著些就是了。
“你再不起來,那就是責怪我的過錯了,怪我將你安置在柳姨娘身側(cè),招惹來禍事?!?
見夏梅也是個實心眼的,蘇皎皎懶得再勸,干脆換了個說法,抿了口茶水。
“奴婢不敢。”夏梅攥著衣角,猶豫再三,一咬牙站了起來。
“這才對?!辈杷徑饬颂K皎皎的口干舌燥,她擱置下茶水,又憂心起來,“眼下,還是要想法子告訴柳姨娘,她腹中的胎兒是保不住了,要早做打算。”
前腳話剛脫口,后腳就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未等蘇皎皎抬頭看去,人已經(jīng)半跪在她跟前,淚如雨下:“大小姐,你剛才是說我家姨娘腹中的孩兒保不住了?”
“不可!你要想想法子,那孩子就是我家姨娘的命根子。早年姨娘就沒保住孩子,她為此內(nèi)疚了十幾年。若這個孩子再保不住,那姨娘的身子肯定徹底垮了?!?
她跟在姨娘身邊伺候著,清楚姨娘對這個孩子是何等期待。
如此打擊,她聽了都受不住,更何況是姨娘自己。
蘇皎皎的手被她攥得隱隱作痛,卻也同情她們主仆二人的遭遇,將手抽回后,扶了扶她的肩膀。
“我知曉,那孩子能保住的話,我已經(jīng)保住了??闪棠锏纳碜犹澘諈柡Γ幢氵@些時日已經(jīng)補上了,可秦氏的毒下得太長時間了,最多還能維持兩月,那孩子便會胎死腹中?!?
她悠悠說著,燭火下的眼眸中透著悲憫,“我也是可憐姨娘,那日沒有當面說,走時派人宣你晚些過來?!?
胎死腹中這四字何其沉重?
那一瞬,秋棠像被抽了魂,癱坐在地,淚水倏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