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抹柔弱的身影離去,他方緩緩轉(zhuǎn)身,目光如冰冷的刀鋒,依次刮過面色慘白的趙珩和看熱鬧的眾人,最終定格在李氏臉上。
“長嫂方才倒是清閑,”
他聲音不高,卻字字如冰珠砸落玉盤,
“自家人落水,尚能穩(wěn)坐釣魚臺,真是好定力?!?
李氏似乎被他眼中冰冷嚇到,竟不敢直視,訕訕地別開了臉。
就在眾人尚未察覺的角落,一株繁茂的西府海棠后,顧盼怡靜靜佇立,將方才發(fā)生的一切盡收眼底。
她死死盯著阮如玉離去的方向,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嬌美的臉龐因陰霾而扭曲。
那個素衣女子究竟是誰?竟能讓孟淮止這般維護?
一股酸澀灼熱的怒意猛地竄起,幾乎要將她的理智焚燒殆盡。
她招手喚來隨身的小廝,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淬毒般的冷意,
“去,給我仔細查。那個女子是什么來歷,與孟大人是何關(guān)系,一五一十都給我打聽明白。”
小廝見她面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嚇得頭都不敢抬,連忙躬身應(yīng)道:
“是,小姐,奴才這就去辦?!?
顧盼怡不再語,只將目光重新投向孟淮止離去的方向,手指無意識地絞緊了手中的絲帕,在上好的杭綢上留下幾道深刻的褶皺。
淮止哥哥只能是她的,不管這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女人使了什么手段,都別想從她手里搶走分毫!
國公府門口,馬車早已備好。
孟淮止靜立于馬車旁,已換過一身竹青色常服,廣袖在晚風(fēng)中輕拂,更顯身姿清峻。
他面色平靜如水,仿佛方才園中那場風(fēng)波從未發(fā)生。
不多時,挽秋攙著阮如玉緩步而出。她已換上淺櫻色襦裙,發(fā)髻重新綰得齊整,只是臉色仍透著幾分蒼白,眼睫低垂間帶著些許倦意。
她看到孟淮止,腳步頓了頓,眼神中帶著感激與依賴。
孟淮止走上前,目光在她面上短暫停留,隨即轉(zhuǎn)向一旁的侍從:
“去稟告長嫂,少夫人身子不適,我先送她回府。”
侍從領(lǐng)命而去。他這才轉(zhuǎn)向阮如玉,語氣平靜無波:
“我正好要回府處理公務(wù),順路送你一程,上車。”
說罷便先行登上馬車,玄色車簾在他身后垂落,掩去了車內(nèi)景象。
阮如玉在挽秋的攙扶下緩步登上馬車,車廂內(nèi)孟淮止已端坐一側(cè),正閉目養(yǎng)神。
她在他對面的位置輕輕坐下,裙擺如云般散開,與他的衣袂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
馬車緩緩駛動,輪聲轆轆。斜陽余暉透過紗簾,在車廂內(nèi)投下斑駁光影。
阮如玉安靜地靠在車廂角落,目光悄悄掠過孟淮止望向窗外的側(cè)臉。
那張面容依舊冷峻,線條分明如刀刻,可她分明從方才的種種安排中,捕捉到一絲若有似無的關(guān)切。
她忽然輕輕抽了口氣,聲音不大,卻足以在靜謐的車廂內(nèi)被他清晰聽見。
孟淮止的動作果然一頓,抬眼看向她:
“怎么了?”
“沒、沒什么?!?
阮如玉慌忙垂下眼,指尖卻“不經(jīng)意”地蹭過他的手背,像是慌亂中失去平衡的支撐。
她的指尖還帶著落水后的微涼,觸到他溫熱的皮膚時,兩人都頓了一下。
阮如玉迅速收回手,攥緊外袍衣角,耳尖泛紅,聲音細弱:
“就是……方才落水時,好像崴到腳了,方才動了一下,有點疼。”
孟淮止沉默片刻,終究只是冷冷的道:
>;“忍忍,回府讓大夫看看。”
“不必勞煩大夫了?!?
她輕聲說著,身子微微傾向他這一側(cè),卻又保持著恰當?shù)木嚯x,
“已經(jīng)給小叔叔添了很多麻煩,此刻在您身邊,便覺得安心些了?!?